“刘葫芦，我真是看不懂你，那么多人指责你，你都知道，他们的指责是凭空捏造，根本就站不住脚，你为什么就不出来解释一声？你就甘愿被别人误解，你都不知道，在他们想把你送上绞刑架时，我有多担心你的安危，那几天，我林东市，每天过的提心吊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除了我之外，还有韩青他们，也都跟我一样。”

“我解释什么？”

“解释你在荒原城保卫战当中竭尽了全力，解释你放走藤原部的真正意图，解释你并非向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为了名利跟地位，你额头上的那道伤疤，足以说明一切，那是你为自由军出生入死的见证，哪怕你什么都不说，你走到大众面前，他们在看到你额头上那道伤疤时，说不定就能真正明白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刘泰山苦笑一声。

是啊，七年的忘我奋战，七年的出生入死，临了了，留给自己的，也不过额头上这道伤疤而已。

他依旧闷不做声，他不想再多说什么，有时候，他真觉得，假如人不能说话，或许会更好，言语给人制造的假象，很容易让一个人陷入到迷惑当中。

他能解释什么呢？

人们如果真的想要了解真相，那他无需做过多的解释，要是人们自愿陷入到假象当中去，无论他怎样的巧舌如簧，又有什么用？人们只会去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而对于他们不愿意相信的事物，即便那是真相，他们依然会拼尽全力地否定。

与其如此，不如坐等命运的安排。

“如果人类没有遭遇舟行者的入侵，我们可能都是普通人，你，跟你的心上人一起共度余生，而我，可能一辈子都是那家首饰店的店员，我们可能根本就不会相遇，你说，我该感谢这纷乱的世道呢？还是憎恨这纷乱的世道？”郭琪双手凭栏，回过头来，凝望着刘泰山，眼眸当中，掠过一丝明媚的光芒。

“那你觉得，你遇到我是幸事呢，还是不幸？”刘泰山问。

郭琪低眉，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笑道：

“当然，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我时常也会回顾我走过的这些岁月，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我的人生没有一丝光芒，平淡的就像是一碗水那样，茫茫然地活在人群当中，看不到任何未来，可自从遇到了你，你就像是一道光一样，照亮了我的人生，让我明确的看到，我要走怎么样的路，我要去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这很重要，从一出生，我们无从选择的降生在这个世界，这都是我们所无法改变的，可要走怎么样的路，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却是我们可以去选择的，怎么样过好这一生呢？是为了衣食庸庸碌碌，疲于奔命，亦或者为了理想去奋斗，这些都是要去考虑的问题，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我觉得，只要活着，大概就是最终的目的了，可怎么样活着，我却始终不敢奢求去想。人生就是这样奇怪，一场舟行者的入侵，改变了你我原本的生活轨迹，让我们两个素不相识，不同世界的人，最终走到了一起，总之，一句话，能跟你并肩作战，是我此生之幸。”

刘泰山撇嘴一笑：

“我有点儿像你的人生导师？”

郭琪也随之一笑：

“还真是，要没有你，我的人生啊，可能永远一片灰暗，看不到一丝的光芒，人在黑暗当中负重前行，可能一时间，就失去了对于光明的那种渴求，就会陷入到自我怀疑和无休无止的抱怨当中，可人的一生，又怎么可能永远都是一片灰暗呢？黑夜总有黎明，只要不断往前走，永远不停下脚步，终有一天，会迎来黎明的那一缕曙光。”

刘泰山淡然一笑，他很明白，郭琪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

“所以，刘葫芦，你他妈的给我听好了，别总是一副受了委屈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不要以为，只有你在负重前行，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担心着你，都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你可以倒下，但你必须倒在前行的路上，你必须倒在追逐曙光的路上，那样，才无愧于你加入自由军的初衷，才无愧于你所承受过的那些苦痛，是你，让我明白了，人生需要怎么样去度过，让我明白了我并非一无是处，可你自己呢？你就不想着重新爬起来，继续拿起你的武器？你就愿意这样颓败下去？”

刘泰山半晌不语，他目光深沉地凝望着地面，他能做什么呢？他只能遵从总部的决定，他即便想要战斗，又如何去战斗呢？

刚才的一番话，让郭琪自己有些动容，于是也便不再言语。

她只是觉得，在面对刘泰山时，她应该做到自己应该做的，在他陷入到迷惘当中时，能够在耳边提醒他一句，让他清醒的知道，他并未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让他不至于陷入到迷惘当中，无法自拔。

当然，她该做的，她已经做了。

就这样，两人一人望着海面，一人坐在长椅上，相对无言，沉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