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妤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
他22岁,寸头,顶着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
深棕短军靴、迷彩裤、黑色T,宽肩窄腰长腿,整个人充满力量感,给人以安全感,想要被他保护。
她坐下,想起陆骁的话,仔细回忆那些早就翻篇的情感,娓娓叙说:“顾淮时,我那晚拒绝你,不是因为从没爱过你,相反,我爱过你,因为失望太多,伤得太深,所以死心了。”
“你肯定不信吧。”重生后,她对他一直冷脸,他肯定不信她爱过。
“顾淮时,我其实是重生的,前世,我20岁就向你表白了,没名没分跟了你三年。23周岁生日,你自驾载我回洲市老家海边看日出,到了江溪服务区,你突然说临时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处理,让我在服务区宾馆将就一晚……”
“我下车后看到宋颖发的朋友圈,以为你是给她摘杨梅才丢下我的,那前不久,你还当众给她戴过戒指,我当时失魂落魄,没注意,一辆大车冲过来,躲闪不及,我被撞死了……”
她这话音刚落,心电仪突然亮起红灯,发出警报声。
医护立刻赶过来,“病人心率骤降,准备急救!”
温妤站在一旁,满心慌乱,生怕是自己说的话,刺激到他了。
好在经过抢救,顾淮时的生命体征又稳定下来,温妤没再进ICU看他。
两天后,老家那边来消息,她失踪多年的哥哥有消息了,说是跟秦家的案子有关,哥哥是受害者,这些年一直被关在缅北秦家的工业园做事,现在获救。
具体情况,她得回去后才能清楚。
登机前,温妤接到许闻霜的电话,顾淮时醒了,刚脱离生命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
温妤为他松一口气,诚心道:“阿姨,您帮我转告他,珍重。”
许闻霜想起顾淮时的叮嘱,没有挽留她。
当时,顾淮时醒来,一家人围着病床探望他,当时,他憔悴的双眼顺着一圈人逡巡,许闻霜一猜便知是在找温妤,“三弟,妤儿在京城,我叫她过来。”
顾淮时收回目光,看着天花板,喉结滚动,暗哑着嗓音说:“大嫂,别再打扰她。”
他伤她太深,没资格。
亲人出去后,病房只剩他一个人。
顾淮时阖上眼皮,满脑子都是前世,温妤躺在殡仪馆冰柜里,冻得透白的模样。
因他的大意,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依赖他的小姑娘死在了23周岁生日。
他现在才懂,自己看到她刻的小金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时,她为什么一副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醉酒,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时,她卸下伪装后的热情。
以及受伤住院,昏迷时嘴里念叨着的“我被撞死了”的话……
她带着对他和宋颖的误会重生,重生后,他又和宋颖故意闹绯闻,加深了她的误会,双重的伤害与折磨。
后来……
后来的那些事,他自个儿也不愿再回忆。
夜幕降垂,病房里的光线渐渐暗下。
顾淮时于昏暗中,抬手捂住了脸。
……
温妤再一次拒签顾淮时律师带来的资产赠予协议书,数月前,这位董律师来过一次,所有的财产、不动产加起来有十几个亿。
她不需要他的补偿。
她现在什么都不缺。
23周岁生日前一晚,温妤叫上大哥温行陪她开车赶到前世那个高速服务区。
她担心这一世那辆大车还会撞到其他人。
彼时,深夜11点多。
一辆红色大货车载着一车板材,疾驰在高速。
司机程师傅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眼皮,打开音箱,将音量调到最大,听某音神曲提神。
货主要求,这车货必须凌晨五点送到,晚半小时扣10%运输费,他活半辈子没什么别的本事,只会开大车跑长途拉货,家里三个孩子等着他这车货交学费,他不敢停车休息。
半小时后,程师傅又打了个盹。
心说,下个服务区得停下歇歇。
这时,警笛声响,红蓝灯光闪烁,照亮驾驶室,他打了个激灵,扭头看见一辆奔驰大G,车窗打开,露出半张脸,男人冲他喊着什么,车喇叭不停。
程师傅困意全无,放缓车速,随着这辆大G下服务区。
温妤站在服务区门口,远远地看着一辆红色大货车缓慢地朝这边驶来,前头是一辆大G,京A牌照。
小主,
大G驶入停车位,红色大货车在指定的停车位停下。
不一会儿,温妤看见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隔着很远的距离,光线很暗,即使看不清他的脸,她也知道他是顾淮时。
他从京城开车来了洲市,还拦下前世撞死她的大车。
是巧合吗?
顾淮时迈着长腿,走到大车边,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递给司机,“解解乏。”
程师傅看着眼前这位贵气十足还热心肠的京爷,双手接过香烟,不胜感激,连连道谢。
顾淮时同他闲聊几句,拍拍他大臂,叮嘱他注意休息,安全第一。
他记得,前世,这个司机也受了重伤。
告别大车司机,顾淮时走向服务区门口,目光注意着屋檐下的Led显示屏,上面滚动着“杨梅之乡欢迎你”等字样。
前世,温妤就是看见这个,在宋颖的诱导下,误以为他是摘杨梅去了。
他一日理万机的糙爷们,哪有那闲工夫做那种细致活讨好一个女人!
倒是有次去京城远郊农家乐谈生意吃饭,附近有草莓基地,被随行的温妤拉着去摘了一回草莓。
顾淮时终于将注意力转到门柱旁边的那抹纤细身影,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见到她。
剪掉了那一头他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