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曹有光,他认识自己,自己也认识他,为什么还要准备信物,似乎互不相识的样子。
这个曹有光,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孙莫然从桌子中间挤过去,径直走到曹有光的那张桌子前面,站定了身子。
曹有光似乎感觉到自己面前站着有人,缓缓睁开眼睛,瞬即睁大,随后眼角眉梢的鱼尾纹渐渐荡开,嘴角微扯,露出笑容。
曹有光坐直了身子,冲着孙莫然笑着说道:“孙老板,好久不见,快坐,快坐。”
孙莫然也不客气,直接做了下去,端起茶杯,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六安瓜片,还对胃口吗?要是不对胃口,可以换别的茶。”曹有光笑道。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孙莫然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现在我们有口茶喝,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谁敢挑三拣四。”
曹有光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前方将士的危险辛苦,局座很清楚,我也十分清楚,也很同情怜悯。但我们是军人,怎么能够拈轻怕重?只有不惜杀身成仁,才能报效党国。”
“孙某早就存了必死之心,只是无人带领,此次欣闻‘财神’驾到,当知必有重任在肩!莫然愿意以身许国,继曹先生之后,杀身成仁在所不惜!”孙莫然说话慷慨激昂,但是却将“继曹先生之后”说得异常响亮。
“好啊!好啊!”曹有光仿佛没有听出来孙莫然的话外之音,先是夸了两句之后,轻声叹道:“将士们有必死之心,又何愁计划不成?我很欣慰,很欣慰啊!”
曹有光和孙莫然二人说话声音细小,面上表情却丰富多彩,或击节感叹,或神情凝重,或庄严肃穆,或悲天悯人,看上去宛如在谈什么天大的生意,谁又能想到,两个人这是在接头。
“曹兄几次召唤,却不知所为何事?”孙莫然和曹有光绕了几圈后,径直问道。
“前些日子,华北区丢城弃地,损失惨重,局长十分生气,多次说起‘姓孙的是干什么吃的’这些话’,实在对孙兄在北平的工作颇不满意。”曹有光低声说道。
孙莫然听了,瞬间背后出满了冷汗,额头汗水也冒了出来。
“我……我……”孙莫然心中对戴局长的恐惧,比起来曹有光不可同日而语。
听到曹有光重复戴局长的话,孙莫然立刻就坐不住。
至于戴局长这话的真伪,孙莫然自然深信不疑,在整个军统局,胆敢冒充局长话的人,估计还没有生出来呢!
况且,前一段日子,自己在北平究竟搞的怎么样,自己比谁都更加清楚,戴局长来兴师问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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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有光没来之前,关于华北区的工作,孙莫然考虑了百般解释,自认为所说“其声也哀,其情可悯”,就算不安慰自己几句,至少不会再受处罚了吧。
但是此刻见了曹有光转述戴局长说话,满心解释词语,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患得患失地想到,如果这话传到戴局长耳朵里,戴局长如果不相信,命令曹有光彻查怎么办?
还不如认个不是,戴罪立功的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戴局长可能会网开一面吧?
但是如果自己承担了责任,曹有光揪住自己的小辫子不放怎么办?
别的不说,仅仅是挪用军饷一事,就够自己掉几次脑袋的!
患得患失之间,孙莫然竟然有些结巴,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
“曹兄……曹兄……兄弟我也……我也有难处…,…现在的北平,什么地方……什么地方不用钱都不行……”
不等孙莫然说完,曹有光已然颇为理解地望向孙莫然,眼神中充满了同情,笑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敌后工作不好做,遍地汉奸不说,办事也得需要真金白银,从前一块钱能办成的事情,现在十块八块都不一定能办成,你老孙也有难言之隐啊!”
孙莫然听曹有光话里话外都是同情自己的话语,感激地恨不能五体投地,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啥也别说了,老曹你就说怎么办吧!我一切都听你的。”孙莫然神色激动地说道。
这话不可信,曹有光看着孙莫然神色激动,眼神热切,心中冷冷地想到。
一个资深老特工,怎么可能这么控制不住情绪?这一切都是演给自己看的!
这个老狐狸,看来需要给他来点猛药了,要不然孙莫然来一个阴奉阳违不配合,说不定就坏了自己的大事。
“莫然老兄?你以为局长就是为了那点小钱,派我来北平的?那你可完全想错了!”曹有光低声神秘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