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的想法就是饿死这些流匪。数万匪众,就算你能在野泽上捕鱼吃,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把泽里的鱼给吃光了。
按这个方略需要多少卒?
本故事前面说过,大野泽南北三百里、东西百余里,如果按照标准椭圆计算,其周长有一千四百多里,而由于其形状并非标准椭圆,所以实际周长还会更长。
就按周长一千五百里,如果投入五万卒封锁,平均每里是三十三卒。也就是说,如果每五里设一墩台,每个墩台用两伍卒,就要用掉三千卒。如果每五十里设一屯兵点,泽周围需要三十个点,每个屯兵点一千五百卒。
泽内流匪如果一次出动五千卒,相邻三个屯兵点总共能出动的也不过五千卒。流匪要一次出动万卒呢?
范增的解决方案就是只防范大野泽的西、南和西偏北与南偏东,大约三分之二的泽岸,另外三分之一中,主要向北的方向是面向齐地的。项羽伐齐,每下一城就施行烧光、杀光、抢光的屠城政策,所以齐国虽然卷土重来,但主动向大野泽匪供应粮食不太可能。
要是大野泽匪去抢齐人呢?
求之不得啊。
这样一算,西楚只要防范不到千里的泽岸,除了墩台用一千五百卒,每三十里一个的屯兵点就可有近一千二百卒,那么现在屯驻那边的钟离眛手中五万卒差不多勉强够用,前提是刘邦不再来捣乱,河北汉军也撤回河南郡。
项羽既然近期内不伐齐不伐汉,索性给钟离眛的五万卒之外又增加了万骑马军,以二千骑为一师分布在千里防线上间隔二百里的五个点,这样当泽匪从一个点出动时,左右二师配有高鞍双镫的骑军,与任何一点周边三个兵屯的三千五、六百步卒就构成有近八千卒的步骑混合军,足以与一万乃至更多的一股泽匪一战。间隔三十里的屯兵点步卒没有辎重运输问题,所以不到三个时辰就能合拢过来,间隔二百里的骑军也同样不到三个时辰就可以左右合击两军之间的任何一点。
应该说,彭越在没有外部力量配合的情况下,范增的这个策略还真的能将他给锁死在野泽里难以动弹。因为要一次调动超过一万卒登岸,光泽中小舟就要用六、七百条,很难隐藏踪迹,而二、三千的中小规模泽匪登岸又等同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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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王廷的剿匪最终决策,被听风阁先传回了咸阳,然后又回传到了大野泽的彭越手中。
“将我等困死?”扈辄冷笑起来:“既然项王不去封锁向鲁县一侧的泽岸,那从那边偷出几股千卒队,选他几个屯兵点,同时从大泽和背后两面夹击,那些骑军还来不及赶到就给他灭了。”
荒丑也笑道:“墩台这东西也好办,弄上十几支火箭同时吊射,先把上面的柴垛点燃,就让西楚军来回奔命吧。”
郦食其从刘邦败回荥阳后就一直留在了彭越军中,听二人这么一说,放下不离不弃的酒碗,露出了凝思的神色。
彭越摆摆手制止了其他将领的发言,自己也没说话,看着郦老头儿憋坏水。
过了好一阵,看到郦食其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彭越就问道:“本将军的老军师,有何想法?”
“现在主要是看汉王的动向。”郦食其用手指卷卷鬓间的乱发:“将军可让信使将此情况告知汉王,并请汉王在有所动作时先告知将军,这样刚刚两位将军的方法既可择一实行,也可同时施行,都是扰乱项王决策的良方。”
“那现在应如何动作?”茅烛问道。
“现在也有两种方略,”郦食其不忘喝酒的灌了一口:“看将军如何抉择。其一是装死,随便楚军如何闹翻天,我等躲在泽中大气不出,就像野泽里根本就没有我等这数万人一样。毫无动静,毫无反应,也会让项王疑虑起来,怀疑我等全数躲进野泽的判断是否有误,这一方略就是让项王闹心的。若项王对我等动向一无所得,可能就会派出大量斥侯在东郡、齐地努力搜寻我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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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越点点头:“泽内的粮食和干鱼等足够支撑一载而无需从泽外获取,再捕鲜鱼支撑一载半亦非不可能,此法可行。另一方略又当如何?”
郦食其笑了:“前一方略是让项王闹心,这后一方略当然就是让项王安心。可以在楚军构筑墩台的时候遣卒出击,尽力扰乱墩台的设立,这样会让项王认为其锁泽的方略让将军乱了方寸,因此才会极力阻挠。”
他大大的伸展了一下腰腿:“将军在此的作用,就是对项王伐汉形成牵制,两个方略都能起到这样的作用。项王判断不出将军是否在泽内,将军就是个未知的隐患。项王知道将军被封锁在野泽内,将军就是个已知的隐患。隐患既在,项王若要再次伐汉,都需要在东郡增兵防堵将军,至少现在钟离眛这五万军会被陷在这里。”
看彭越也在权衡,郦食其又说:“前一方略以静制动比较简单,后一方略既然要体现将军的慌乱,那么摧毁墩台的行动就要全面进行,同时向所有、或者大部分墩台设立点同时攻击,而钟离眛定会用重兵来驱赶和保护墩台的设立,因此会有伤亡。”
彭越看看手中写着快传消息的竹简:“既然在东郡封禁野泽的是钟离眛,咸阳还问我等是否能配合汉王离间其与项王的关系,对此你有什么上策?”
郦食其一拍前额:“哎,真是老了,忘了这事儿了。”
他将碗中的残酒一饮而尽:“那就可先按前一方略,让他们顺利完成锁泽,同时遣斥侯潜出野泽,混到其屯兵点散布钟离眛不满自己未得封赏等谣言。过些时日,将军再突然出兵歼灭其两三个屯兵点之卒。这样,在谣言传到项王耳中时这位钟离将军又遭败绩,必然让项王对其单独掌重兵于外有所疑虑,对咸阳和雒阳两方都要行反间之策是一上佳的配合。”
他又给自己勺满一碗酒:“谣言如何传播,将军可选定斥侯,由老朽来谋划一番。至于后面如何歼灭屯卒,就无需老朽置喙了。”
“两策合一,大善。”彭越拍了一下大腿,狞笑起来:“对大泽的这些封锁本来就是没来过野泽的人凭空想象的,现在要让彭城难受,但又要尽力不使其倾十万众来伐,要把握的就是这个度而已。本将军相信汉王不会沉寂一载,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动起来,那时项王就算手中有雄兵二十万,也不可能在伐汉国和锁大泽这两头都顾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