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拿椅子时碰到了桌子,桌面上的酒瓶和油灯滚下来。酒瓶被打碎了,油灯恰好骨碌碌转到他身边。头发的焦味传来,不好闻。火焰顺着他的头发,和冬日的棉衣蔓延,又沿着灯油的路径燃烧,又引燃酒精。
明晃晃的光在我眼里雀跃,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样的画面,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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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他也算死于意外了,我并无愧疚,只是不知如何交代。我会坐牢的。
时候,下人们对父亲的交代是:兄长喝多了,发酒疯,又晕倒在火炉边,就烧死了。所有人都以为我吓坏了,一连哄了我一个多月。其实我知道的。他本能得救。我看到他晃晃悠悠地直起身,脑袋烧得像火把一样。但那场面太骇人了,惊恐的下人们光是抱着我逃窜出门,已很不容易。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女人和孩子的身份,总是伴随着善良、天真、稚嫩、无知的印象……这类标签不好听,我也并不喜欢。
但很好用。
作为一个女孩,他们不信任我;但他们信任我,因为我只是个女孩。
男人、大人,比女孩想象得要蠢。他们生怕被发现这样的秘密,就告诉女人和孩子,你们才是更弱、更蠢的。我的兄长并非死于意外或者他杀,而是他的傲慢,他的盲目,他的愚蠢。
我能做的,比我想得更多。
我不必准备同样的武器。若诸位的弱点是一样的,那么任何东西都是武器。
第二位受害者,是我二哥。那年我十四岁,仿佛“刚从悲痛中缓过神”。二哥他已经二十几岁了吧?他也是仅次于大哥的、最有能力继承父亲主业的人。只是他有个毛病:哮喘。这是遗传他母亲的,却比他的母亲严重太多。
父亲为他在城郊处买了房子,远离工业废气与都市尘土。但春秋温度变化之际,他还是会难受。我得到了一个去他宅子游玩的机会。来时,母亲还特意嘱咐我,多留心嫂子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嫂子喜欢我,带我走了老远去摘花。
花粉亦能引发严重的哮喘,我从书中读过。只是她装得太完美了。于是,我主动提议摘花带给二哥,她欣然同意。
二哥是喜欢清静的人,家里没那么多下人,只有三人,负责做饭、看门、打扫卫生。嫂子替我支开了他们。我们把花藏起来,要给他一个惊喜。
我从未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恰好没有其他人,恰好找不到应急药。我看着二哥在地上挣扎、弹动,像上岸的鱼。我只是在旁边看着,等待找不到药的嫂子在屋里翻箱倒柜。她当然一无所获。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我原本还想,这点花粉根本不够。或者,至少他能撑过这次。结果他不动了,慢慢变得僵硬、冰凉。
孩子好心而已,能懂什么?对嫂子来说,这将会是一次完美的犯罪。
只要警察没在她的房间找到大量哮喘药的话。
是我放的。为了找她藏药的地方,我找了两个晚上。肯定不会被藏在我的房间呀?连她那样的女人都知道,不能把脏水全泼在一个女孩身上。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但还不够聪明。
十五岁那年,我遇到了我的恩师,莫玄微。
我们是在一场宴会里相遇。你们懂的,那种很大的、属于上流社会的场所。除了商界大佬,还有不少学术界的精英。总之,是那种成功人士的交流会吧?那时候,我还不了解这个人,只从书中知晓,他的团队有许多颇具价值的研究。比起那些惹人生厌的富商阔佬,我更喜欢他这样的人。
他们不定义价值,却创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