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卯时正,张掌柜伸手举着线香,点燃了醇味斋正门挂着的鞭炮药捻,火花伴随着“呲呲”声乍现,随即“噼里啪啦”声骤然响起,瞬间打破了冬日清晨的宁静。
那声音就像密集的锣鼓点,热烈而欢快,宣告着醇味斋即将开启新的征程。
伴随着袅袅硝烟升腾,由三十辆厢车打头,一百二十辆太平车亦步亦趋的车队,在铁灰色的天幕下,踏着如红毯般的百米纸屑,开始缓缓向南行进。
“铁英啊,路上宁可慢也不要快,食水都要小心,一定要停在驿站附近……”
见到白铁英从轩窗里探出身子跟自己挥手作别,张悦儿忍不住一边跑,一边将她爹刚才嘱咐白铁英的话又喊了一遍。
“知道啦,放心吧!爱你呦,么么哒!”
张悦儿听到白铁英将这句每天早上从醇味斋走时说的不正经的话,在大庭广众下喊出来,一下子红了脸,脚步也停了下来。下意识用手去摸发烫的脸颊,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悦儿,你放心吧!”张掌柜走到了她的身边,低头看看已经比自己肩膀高的女儿,笑了笑说道:“铁英那孩子闯荡,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的。”张悦儿掏出帕子拭泪,快速收敛心神,不能让身后的工人瞧见自己的脆弱。
“后天城里铺子开市可能不会有那么热闹,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多人都跟我打听呢,定然能卖出去。”
张掌柜怕女儿见识过醇味斋食品厂开业时的景象,接受不了城里醇味斋铺子开业时的落差,便出言安慰。
“再说这罐头现在已经证实能保质三个月了,如果真像铁英说得那样,能保质一年的话,便是一开始客人稀少些也无妨。做吃食的,只要干净,味道好,回头客自然少不了。”
“爹,我是你姑娘啊,不会好高骛远、急功近利的。”张悦儿一边冲着每辆经过的马车点头致意,一边跟她爹说道。
“不过,”张悦儿抬头看看天边探出头来的半边日头说道,“铁英说了,自己的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前人走过的路可以作为参考,但不是一定要循规蹈矩。
我便想着,将来我也会成为别人的‘前人’,是独领风骚还是泯于众人,不在于我走的路有没有成功,而是要看我有没有为之努力奋斗过!”
张掌柜听了这话,很是欣慰,感觉就好像自己又得了个姑娘一般。
从前那个只知道缠着自己买新衣料,跟自己约好时间,背着娘亲偷偷在家门外吃卤味的小姑娘,不过短短三个月就仿若脱胎换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