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过后,京城的风向就变得有些不太对。
齐王依然受重视,杨翊这个楚王,也开始受到推崇。
双龙夺嫡,拉开帷幕。
京中风云际变,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比如楼谨。
楼谨投靠杨家父子之前,就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少年悍将。
有战功、有威望,还有数万身经百战的楼家军。
只是,楼谨已经贵为开国县公,深受杨继的宠信,杨翀、杨翊等皇子自是不好轻易拉拢。
“……所以,齐王世子便绕过楼谨,来找我这个楼谨的便宜‘堂侄’?”
小主,
楼彧一边大步迎了出去,一边暗暗的想着。
……
“彧拜见世子!”
来到前庭,楼彧刚刚走到堂屋,就看到了站在廊庑下的杨睿。
杨睿今年二十二岁,身量颀长,器宇轩昂。
他有着北境人特有的高大、英武,却又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一身月白色的广袖长袍,腰间系着玉带。
身上没有佩戴过多的配饰,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贵气。
楼彧快走几步,上了台阶,躬身长揖。
“楼郎君快快免礼!”
杨睿也上前两步,抬手扶住了楼彧的胳膊。
这才是诚心要让人免礼呢。
不像之前的楼太夫人,嘴里说得客气,还是等着对方行了全礼。
楼彧眸光一闪,对方这做派,倒真有几分“礼贤下士”的意思呢。
“没有提前送拜帖,匆匆上门,是我唐突了。失礼之处,还请楼郎君见谅!”
见了礼,杨睿又表达了一下自己不请自来的歉意。
“世子客气了,您能来,彧荣幸之至!”
楼彧学了两三年,倒也能像个谦谦君子般斯文、有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楼彧的谦和、谦卑,不但能够瞒过面前的人,他自己也非常满意。
可对着杨睿,楼彧就有种莫名的不自在。
偏偏他还找不到原因。
他只能悄悄将这丝异样压在心底,集中精神的接待杨睿。
“……听闻今日是郎君的生辰,恰巧我有事路过河东,便想来讨杯寿酒,若有叨扰,还请楼郎君不要见怪!”
杨睿继续客气着,招招手,命人奉上了生辰礼。
“多谢世子!小子的散生日,当不得世子恭贺。家中略备薄酒,世子若是不弃,彧恭请世子入席。”
“承蒙郎君盛情,睿却之不恭了!”
又是一番寒暄,楼彧引着杨睿来到了中庭的正堂。
“姑祖母,这位是齐王世子!世子,这是家姑祖母!”
楼彧按照规矩,给楼太夫人与杨睿做介绍。
杨睿仿佛已经知道了楼太夫人的身份,他微微一笑,躬身道:“原来是郑少卿的遗孀,睿见过楼郡君!”
楼太夫人听到杨睿口称“郑少卿”,眼底闪过一抹激动。
郑少卿是她夫君的官职,她的郑郎曾经官拜鸿胪少卿,从四品上。
官职不高,却已经是楼家同辈人中最优秀的存在。
可惜,当年公爹得罪了大冢宰,郑家所有入仕的男丁都被罢官免职,女眷的诰命也都被褫夺。
郑家自此一蹶不振。
十多年过去了,楼太夫人以为,已经没有人记得郑家曾经的荣耀。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河东,齐王世子这般尊贵的人,居然还记得她的夫君曾经是鸿胪少卿?!
她楼氏,亦曾经是体面的楼郡君,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太孺人!
“老妇人见过世子!”
楼太夫人强忍着激动,起身,屈膝,行礼。
楼彧看着这一幕,稍稍有些触动。
他也没有想到,杨睿居然对楼太夫人的事情如此了解。
就是他楼彧,楼太夫人嫡亲的侄儿,都不记得楼太夫人那已经死了几年的夫君,曾经做过什么官!
楼彧不着痕迹的瞥了杨睿一眼,发现他与楼太夫人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容,眼底也满是真诚。
他,似乎真的记得郑少卿,也似乎真的尊敬楼太夫人一介老妪!
楼彧眸光微闪,有意思!
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刚才的那抹“不自在”源自何处了。
杨睿对楼太夫人一个早已落魄的世家妇人,依然和煦,宛若春风,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