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宝珍眼里,一向能拿捏住的大女儿姜知暖是彻底“摆烂”了。除了每月给保姆发工资的日子,姜知暖不再登门。不管她是打电话胡搅蛮缠,还是哭天喊地,姜知暖都不为所动。“你大闺女,心忒狠了,不知是随了谁。”崔宝珍在丈夫姜道远跟前抱怨。听了这话,姜道远厌烦地闭上了眼睛。
而在姜知暖那边,当她不再被崔宝珍“狼来了”的谎言所挑动神经,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家中,她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宁和。但崔宝珍是什么人呢?她岂能就这样放过姜知暖?特别是当她觉得自己在深渊中无法自拔更是拼了命地企图重新拖姜知暖下来。
这日,姜知暖好不容易休息,儿子顾清承等来许久的一家三口动物园游终于能成行来,临出门前,崔宝珍就杀气腾腾地“杀”来上来,不知她用来什么手段,还让厂里的两个小年青,帮她把瘫痪在床的姜道远也抬来上来。两个小年青将姜道远放下就走来,屋里只剩下崔宝珍姜道远夫妇俩和姜知暖一家人。
“外婆,外公。”见到许久没见崔宝珍和姜道远,顾清承亲亲热热地招呼道,丝毫没有去动物园被打断的厌烦。
姜道远费尽全力回应着外孙,但最终也只是喉腔里发出混浊的一音。
“爸,我背你去床上躺着歇息去。”顾子谦立刻蹲下,背对着轮椅上的姜道远说道。姜知暖在一旁,将父亲的胳膊搭在丈夫顾子谦的背上。
崔宝珍冷冷地在一旁看着,也不吱声。待安顿好父亲姜道远后,姜知暖示意丈夫顾子谦带儿子顾清承出门,却被顾子谦拒绝。
“清承,带上你的玩具去隔壁小刚哥哥家玩会。爸爸待会就来接你。” 顾子谦将顾清承支开。
见顾子谦一身防备的姿态,崔宝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怕我吃了你孩子,还是你媳妇?”
顾子谦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谁料媳妇姜知暖比他快一步,“说吧,你这么大仗势,想干嘛?”
崔宝珍瞪了女儿姜知暖一眼,突然反手就将大门打开,紧接着就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哭天抢地地喊了起来:“没天理了,大家来看看,我这不孝儿,自个的爸瘫痪在床,全都丢给我这个体弱多病的妈。两个老的,加起来100多岁啦,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不说,大半年都不回去看一眼,赚那多钱有什么用?父母都不要来。”
顾子谦又气又急,怕他丈母娘这番操作引来楼上楼下的围观。反倒是姜知暖静静地看着崔宝珍“发疯”。
崔宝珍就这样闹了约莫有小半小时,上楼下楼的邻里有好奇张望一眼的却没有一个停下来驻足“欣赏”的,姜知暖的对门更是连门都没开。
兴许是累了,或是见效果不佳,崔宝珍止住了干嚎的嗓子。
见自己的妈终于消停了下来,姜知暖这才开口:“要不进来喝口水?这小区住的都是你口中的生意人,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人家才没那闲功夫管别人家的闲心事呢。”
崔宝珍幸幸爬了起来,还不忘关上门,只是脸比锅底还黑。接过女婿顾子谦递过来的水的功夫,眼珠一转,又生出一计。
“我年纪大了,伺候不动你爸了。” 崔宝珍开口就是诉苦。
“妈,咱们不是给你请了护工吗?”顾子谦看不惯崔宝珍的“颠倒黑白”,自从上次“海参事件”后,顾子谦心疼妻子,为了减少姜知暖的奔波,就给岳父姜道远请了白日护工。
“那晚上起夜翻身还不是我的事?我年纪大了,腰又不好。” 崔宝珍翻了翻白眼。
“你就直说,你这回又想干嘛?” 姜知暖不欲和她多费口舌,一把打断崔宝珍。因她知道,她妈的性子,是越说越起劲。
“你要是真孝顺,你爸就住你这,你这一家子给照顾。” 崔宝珍挑衅地看向姜知暖。
“成,但我也有条件。我照顾就按我的来,你不许天天找理由过来。”
听来这话崔宝珍顿时愣住,她的本意是给油盐不进的姜知暖将上一军,没料到自己反被将了军。
“我来看我老伴,天经地义。” 崔宝珍想都没想就拒绝,她可舍不得丢下姜道远,那样的话,她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常来。”
崔宝珍没料到姜知暖如此直白的拒绝自己,又故伎重演,一把瘫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大嗓门嚷道:“你这女儿我是白养了,白眼狼一个,我要告到居委会、告到妇联,说你不赡养老人。”
“你去告,我跟在后面。记着连姜知媛、姜轻雨、姜知羽都给告了。把我们家这点破事都给抖露出来,让人家评评理,看是谁没赡养父母?”
姜知暖这番话,成功唬住了心虚的崔宝珍。见她停止了哀嚎,姜知暖接着说道:“你老说白养我了,你扪心自问,除了给我喂了一口奶,你还养过我什么?我但凡过得稍微舒坦一点,你就不顺心了,拼着自己不痛快,也要让我犯恶心。就因为我长得像我爸前妻生的娃?你厌烦我,却发现老了老了,身边可靠的只有我。你挑着我的毛病却又用着我的钱驱使着我干活。我不愿意了,你就将’孝棒‘打下来。我们的母女情份,早就磨得所剩无几。”
说到最后,姜知暖眼角微湿,她倔强地昂着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埋藏在她心里多年的“脓包”就这样在崔宝珍的一闹二跳中给戳破了。姜知暖发现,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一退再退,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