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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向禁林的飞鸾木马有些颠簸,颜魅坐车厢里,神思游离。
他盯着自己日渐松弛的手皮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镜,微眯着眼睛看镜中的人影。
颜魅妄想滤去那些叫人懊恼的皱纹,但铜镜偏偏跟他作对,非要将那一道道丑陋的岁月刻痕凸显、放大,让他一次次审视自己真实的容貌,最后难逃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他将镜面倒扣在胸前,给铜镜听自己急促的心跳、震颤的胸膛,那是他藏起来的、羞耻的愤怒和心死。
小主,
又听“咔嚓”一声……铜镜被他徒手捏碎了。
碎片扎进手掌,鲜血染红了镜面、掩盖住信誓旦旦的真相,却不能重新搭建起他内心破碎、坍圮的城墙。
他的模样变老了。
他将满手破碎的容颜随手丢在地上,掀开窗口的布帘,草率地看了一眼窗外萧瑟的寒冬暮景,随后又放下帘子转回身体,仰靠在背后的车厢壁上阖目沉寂。
他确实已经一大把年纪了。
早些年时,颜魅一直靠着施云盛为他调制的“焕颜丹”保持容颜不老,但自从施云盛成了唐九的大夫,他就被抛弃遗忘在角落里了。
施云盛日夜操心着唐九的身体状况,因而“焕颜丹”的筹备和制作难免怠惰因循。
颜魅实在不想再劳烦施云盛,毕竟施云盛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经不起操劳折腾。于是,长期断药之后,垂暮之年的烙印在颜魅身上越来越有迹可循。
随着年岁的继续攀升,颜魅看起来似乎是能放得下逝去的青春,流走的盛貌,慢慢接受自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皓首魔人,甚至偶尔自我调侃。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那些执念深似渊海,未曾磨灭。
只不过现如今,魔族之患悬而未决,叛逃之犯频频作乱,再加上唐九的身份特殊犹如草蛇灰线,心魔怪症又屡屡误事,他无暇关注自己的容貌。偶尔瞥一眼镜子,竟然认不出来那是自己的脸。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乞身归家,颐养天年,更不知何时才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