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爷的话,此诗,正是她本人所作。”
那小二回答她道:“这位歌姬呢,本是东夷人氏,姓刘,自号佛衣,一年前流落至此,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卖唱为生,所唱的诗词呢,都是她自己所写。眼下她已攒足了路费,今天是她在本店最后的一场歌舞,午后,便要启程返乡了。”
“哦,多谢小哥了。”
阿梨听了,立时记起,曾在一家客栈的墙壁之上见过的,署名为“东夷刘佛衣”的一首七绝,当时还以为,乃是一位落魄的文人所书,不料,却是方才的这位佳人所留。
“流水时光易断魂,老来常怕见黄昏。东风不管心头事,自顾吹花又一春。”
阿梨正自感慨不已,不觉间,台上已是更换了另一名浓艳的歌伎(芫花),在众多同伴(金星草花、紫金藤花、清风藤花、萍蓬草花)的簇拥之下,载歌载舞道。其声音矫揉造作,嗲气十足。
“此诗描述的,本是年暮伤怀,悲叹时光易去之感怎么的却被这位歌伎,唱得有如春心荡漾的老年寡妇,急觅鳏夫再嫁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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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哑然失笑着,探头儿一瞧那歌伎,竟是一名三十四、五岁的半老徐娘,姿色平平、妆容艳俗,身着一件,极薄、极透的浅紫色坦领襦裙,酥胸半露、粗腰乱扭地,正对着楼上的刘云涛,眉目传情,大送秋波。
“呃......好舞,好舞哇!甚妙矣!”
一曲已毕,众伴舞的歌姬们,都纷纷按序退下了,唯独这名艳妆的歌伎,兀自滞留在台上,扭来扭去、搔首弄姿,不肯离台,每舞一下儿,就冲着刘云涛,含笑抛来一个媚眼儿。那刘云涛手持着酒杯,一连接了五、六个香艳的眼风,终于招架不住,不胜其情地往高台之上,抛下了一只金铤,微笑赞道。
“多谢刘大爷赏赐,妾身实不敢当!”
那歌伎连忙深施一礼,嗲声说着,扭腰下台,直奔刘云涛而来道:“刘大爷,梦寒敬您一杯,略表谢意。”随后,便伸手去端桌子上的酒壶。
“梦寒姑娘客气了——多谢。”
刘云涛笑容满面,显得十分受用地,半推半就道。
“哼,米粒之花,也敢争春!!可笑啊,可笑!”
那胖和尚却是一脸不豫之色地,抢先拿起了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道。
“嘻嘻嘻......妾身虽是米粒之花,却也自有芬芳无限!”
那梦寒不愧是在风月场所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面对着对方的讥讽,不但不羞愧退缩,反而顺水推舟、媚眼如丝地,掩唇一笑道:“个中的滋味儿啊,非得僧爷,您亲自尝过了才知啊!嘻嘻嘻!”说着,就假装站立不稳地,软软倒向了他的怀中。
“梦寒大娘,小心脚下!!”
那胖和尚哪儿肯容她近身,便明里向她伸手相扶,实则暗中运力,将她一把推开道:“哎哟!梦寒大娘,你怎么跌倒了呢?!罪过呀,罪过!”
“呵呵呵!原来这位‘只吃荤来不吃素’的‘僧爷’,却只是一个酒肉和尚,并不贪恋女色。”
阿梨见了,心中好笑道。
“咔嚓!”
那梦寒被他推得,一跤跌倒在了栏杆上,也不知是胖和尚用力过猛,还是她的身躯过沉,总之,竟将那栏杆,“咔喳”的一声,压得断裂了开来。
“哎唷!”
梦寒一声惊呼,猝不及防地,摔下了楼去。她在恐惧之中,浑然忘记了乔饰,因此,这声惊叫,也就异常地粗哑难听,不复方才的娇媚、轻软之音。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事发突然,满楼俱惊,众人一片讶然之声道。
“梦寒大娘,你该少吃几口了!!哈哈哈哈哈!”
阿梨先前见那和尚用力甚微,是以不曾料到会出现如此的状况,正欲起身去救,胖和尚已先迈至断栏处,一个倒栽葱,用足尖儿,把自己挂在了楼板的边缘,左手捉住了梦寒的一只足踝,右手举樽,饮尽了杯中的残酒,放声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