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石林镇,在观云寨正西五百里处,这里虽是穷山恶水,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经过长年摸索,百姓也还是从中找到了生财之道,那便是形状怪异的钟乳石。这里多高山大川,地下河常年冲刷、酝酿,于山洞中生成了些别处难得一见的奇石。起初并无人在意,然而不知怎的传入宫中,被圣皇所爱,从此世间便多有贩卖的商贾,市价连年攀升,一时间山洞中竟被采撷一空,极难寻到佳品。直到白元推翻了旧皇朝,白崇一没有那般雅兴,不好这些玩物,才渐渐将这行当荒废了。经过几十年滋养,慢慢长出些钟乳石来,一个个吊挂在地下峡谷中,如雨后的笋尖。此地的百姓,对于白元难免会有些恨意,旧皇朝时借着自然的馈赠,能够衣食无忧,然而白元夺去了壑南之后,他们便需要在这大山中辛苦劳作,刨掘食物。如今白元再度被人赶走,他们的心思便重新活络起来,其中不乏激进者,竟带上他们这里的特产,做成精美的器物,向驻扎于此的黑刹忍者进贡。更有甚者,有几人竟打听到远在赣州的洛川乃是他们的头目,连走了十几天的山路,将那钟乳石献到他面前,没想到,从未见过这什物的洛川竟十分喜欢,连连赞叹道:“奇哉!怪哉!妙哉!”左右弟子自然看在眼中,从此之后,这个沉寂了几十年的行当便又在南疆兴盛起来。一时间,百姓将洛川奉作天降神明,赐福云州百姓,更对他的弟子、信徒恭恭敬敬。更有甚者,许多百姓将穿上这身黑衣当做光宗耀祖的事,争先恐后地将自家子女送进县衙,甘愿追随至高无上的黑刹忍者。黑刹的好名声渐渐在云州传扬开,百姓更对他们言听计从,只要提出要求来,即便掏空米缸,也要奉养万一。
如此下去过了许久,百姓才慢慢发现,即使他们复将山洞掏空,每日忙碌不息,家里的米袋子却并未变得充盈,反而是越来越瘪,、菜篮子也越来越空,直到最后,竟是饿殍遍野。百姓们想起那些守护神来,屡屡上门求取恩泽。然而,如今的县衙已被平民百姓送来的子弟盈满,且多是些居高自傲之辈,如何能够体恤他们的苦楚,一阵乱棍打将出去,仍叫他们自生自灭。百姓只以为必不是黑刹忍者的本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求见一面,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乱棍打出。如此反复了无数次,才终于惹怒了黑刹忍者,向那些施暴的弟子下了一道命令:“将闹事者捉来见我。”众拥趸一窝蜂冲进寨子中,将那些遍体鳞伤的山民五花大绑,推推搡搡拥进了县衙,百姓们总算见到了日思夜盼的忍者大人,卖力地在地上磕头,期待着他们能够替自己申冤,并伸出援手,救他们出苦海。
然而,那两个黑衣忍者却伏在案上,笑吟吟地对他们道:“是谁指使你们来县衙闹事的?”
那些百姓怔了怔,说道:“并无谁人指使,是我们自行串联了,来向忍者大人求援。”
忍者喃喃道:“自行串联!?这么说你们便是那恶人!”又问道:“说吧,为何作恶?”
百姓道:“我们不曾作恶,只是日子清苦,路上饿殍愈多,若大人再不降下恩泽,我们就要活不下去了。”
那两个黑刹忍者对视了一眼,笑道:“哦?还有这等事?”叫左右道:“尔等多叫些人,去他们家里看看,是否果真如所说的那般清苦。”百姓见忍者大人发了话,便重拾起希望来,心中自是感恩戴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竟忘了,他们身上依旧戴着枷锁,并未有人给他们松绑。几个弟子纠集起数百人来,对县城内的百姓各家各户搜查,但见有禽畜粮米,或是看上去“值钱”的物件,一样不落的尽数缴获。更有甚者,这些恶人,见村寨中有些新修的房舍或是貌美的姑娘,也不由分说,抢掠回去,再不见送回来。
百姓们傻了眼。不是说好要了解民间疾苦,降恩布施吗?怎么却将他们仅剩的钱财劫掠一空,让本就凄苦的日子雪上加霜呢?至此,百姓们仍以为是那些手下人自作主张,打着忍者大人的旗号作奸犯科,便又联络起更多的疾苦百姓,一齐涌向县衙,发誓要向忍者大人讨个说法。动静闹得大了,那两个忍者也坐不住,如幽灵般飘然而出,悬在半空中俯视众生,大喝一声道:“你们是要造反吗?”原本嘈杂的场面立刻静了下来,纷纷跪倒在地,向空中飘着的两个“神明”跪拜,有虔诚者大声哭诉道:“云州百姓虽是粗鄙,却深知官民大计,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前日大人派下这些人到村寨中体察民情,却不想他们打着大人的旗号,为害乡里,将我们的钱财洗劫一空,我等实在没了办法,才来向大人诉苦,只愿大人将他们绳之以法,还我们以公道!”
两个黑刹忍者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我早已知晓。”众人满脸愕然,支支吾吾道:“大人已经知晓?那可曾将他们捉起来?我们的钱财可还能够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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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者道:“归还?你们前日来报说各家苦难不堪,仓中无米,圈中无畜,然而事实却是,这两日抄了七百六十家,查获钱粮无数,更有许多牛羊家牲。彼时我可怜尔等,险些信以为真,不想竟然诓骗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快快回去,待我查明了始作俑者,才来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