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宸殿中燃烧了满殿的高烛,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吴实禄一挥拂尘,满殿的宫人都列队鱼贯而入,虽然一头雾水,但仍按照吩咐,挨个进去给圣上磕头问安。
队伍前进得并不快,殿中伺候的每个宫人,无论司职大小,今夜都被允许得面圣言。
用了大半个时辰,见昭元帝微微阖起双目,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吴实禄这才又挥了挥手,令殿中人依次都退了出去,结束了这一次突如其来的觐见。
盘桓在两世的记忆之上,昭元帝在人群中辨认出了少数几张重生前仍侍奉左右的面孔。
他静坐了许久,才淡淡问了一句:“信远侯何在?”
吴实禄忙上来回话:“回禀圣上,沈侯爷今日宿在信远侯府中,是否通传?”
今夜圣上的行事有些古怪,但他们做奴才的,只要听命就好。
此时夜已过四更,却有一辆金轮朱盖的马车,从内廷长驱而出,穿过重重森严的宫禁,一路驶出御城,直停到信远侯府那气派雄伟的朱红色大门前。
侯府守夜的门人都是有眼色的,提灯出来一看。
竟见马车里头下来个穿着赤红色描金边直身蟒袍的太监,心中便知有大事,忙报了管事。
不过一刻钟,便见沈崇彦披了件氅衣,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他一见来人竟是吴实禄,忙问了圣安,又道:“劳动吴总管夤夜出宫,不知宫中有何吩咐?”
吴实禄有些同情地看了眼仅里面穿了件直身的信远侯,仍露出他招牌的笑容,一挥拂尘:
“沈侯爷客气了,既然您来了,那也不等着了,还请您上车,我们这就回宫觐见吧!”
沈崇彦没想到吴实禄竟是来接自己入宫的,不由为难道:“总管,可沈某如此衣冠不整,岂能面圣啊。”
吴实禄心想,都这时候了,还来得及由着你梳洗装扮不成?只笑着说:“陛下相召,只要侯爷人到心到就好,至于衣冠袍服,想必圣上不会怪罪侯爷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崇彦只能告了罪,就这样跟着吴实禄上了入宫的马车。
一路无话,直到被领着进了玉宸殿西暖阁的前室,吴实禄方整了衣冠,在门外恭声道:“圣上,信远侯到了。”
语毕便亲自打开隔门,一进门,沈崇彦便垂着脑袋,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中只说:“微臣叩请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