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山倏地驻足,回头望着站着不动的裴礼,“裴礼,怎么了?”
裴礼指着海水,“那是什么?”
丛山顿了顿,“浪。”
“丛兄。”裴礼笑问,“你说,浪为什么会动?”
丛山沉默下来。
裴礼笑了一下,“后浪推前浪,一浪接一浪,看不见尽头,恰如历史的滚滚车轮,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俗世洪流,昼夜不歇,云波诡谲,虚虚实实,纠缠不休。”
“在此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是看不清,也只能人云亦云。”
“但我始终相信一句话,日久见人心。”
“前一个浪头波澜壮阔的一生,唯有后一个、甚至后几个浪头,才能一眼洞察,盖棺定论。”
话音落下。
丛山仍旧盯着海浪,眉头早已是紧蹙在一起,却始终未发一言。
良久,
裴礼自顾自继续上楼,经过丛山身旁,微微一笑,好似不经意间的一声呢喃。
“也不知后人会如何看待我等。”
直到裴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上一层的楼道,丛山仍旧不曾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裴礼其实就只是想说一句话。
“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说。”
……
裴礼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镇海楼,自然知道镇海楼高九层。
第九层是整个镇海楼的阵法中枢所在,故而宁长风几乎都是待在第九层。
裴礼拾阶而上,不多时便是来到第九层。
一眼便见到站在栏杆旁的宁长风。
此时的宁长风,不仅头发已经全白,就连后背都已是略显佝偻,全然没了一丝往日里剑道魁首的朝气。
好似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裴礼一声叹息,“宁前辈,何至于此啊?”
宁长风并未说话,只目光望着下方。
裴礼走了过来,顺着宁长风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双手负后、站立在屋脊之上的丛山。
海风吹拂在丛山身上,吹起了其鬓角发丝,吹皱了其一身青衫,竟是入了定。
裴礼明白了,尽管宁长风并未开口,但后者什么都说了。
宁长风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唯一的弟子,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