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倏尔失笑。
只不过,撒谎便撒谎,她今日非要助那掌柜的撒一个大谎!
原来,之于那粉钻的传闻,当初岳安城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粉钻稀罕,本就有市无价,谁知,此物初现真容之时便被一位阔少爷以天价给拍了去、复又赠与一位交际花,以此为信、想成眷侣。
如此,郎情妾意本该相好,偏偏天却不肯尽如人意。
——红颜薄命,那交际花一夜之间竟一病不起。
索性,那少爷是个情种、痴情种,为了给交际花医病,他倾家荡产不够便又借高利贷,最终走投无路,万不得已,便只有将那粉钻转手卖了。
谁曾想,昔日弥天的珍品,最后卖出竟不值一文。
于是,那粉钻摇身一变,有价无市,又哪里算得了什么镇店之宝,分明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想那银楼的掌柜的也当为此费心不少,毕竟,砸在手里的货再好都不够好,都算赔钱货。
那她便送他一桩大买卖!
萧子窈根本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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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她呷了口热茶润喉,再开口时,话音竟也柔婉了不少。
“那便拿来瞧瞧吧。反正今天买一件也是买,买两件也是买,万一那粉钻就长在我心头上呢?”
那掌柜的喜笑颜开,应声便去、不刻就回。
却见他亲自捧来一只丝绒小盒,一打开来,便赫然见一枚粉晶的彩钻熠熠生辉。
萧子窈婷婷笑问:“果然漂亮。请问能试戴吗?”
“能,当然能!”
谁知,那掌柜的话音甫落,赵思琳却横插进来,道:“不必让她试了。我要了。”
那掌柜的立刻为难起来。
“这恐怕不太好吧,夫人她还没看过呢……”
赵思琳顿时冷哼一声。
“我还当你这银楼做得足够大,圈子里的消息应该灵通些,再不济,看人也该识趣些……谁知道,你家看来也不过如此。”
“……赵小姐,你这、你这是何出此言呐?”
“做生意的人,得看得出客人有没有钱、买不买得起。”
赵思琳讥讽道,“现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萧子窈流了产,急救还是在军营里做的呢!她能重回高位本就是仰仗着沈要对她的宠爱,现在孩子没了,我倒是要看看沈要对她还能有几分情,她又还能有什么底气!”
正说着,她便又转向了萧子窈去,笑得很是揶揄。
“你应当还不知道吧?茂和戏院马上要来班子唱《锁麟囊》了,现下正是一票难求呢!但我知道有人弄到了票,还是上等雅间的票,你猜是谁?”
萧子窈不动声色的回道:“是谁与我又有何干,但总归不是你吧?”
她牙尖嘴利,赵思琳果然被她一击即中。
可动怒则已,赵思琳却还是沉住气道:“萧子窈,这回还真让你说对了,那人的确与你有关!现在圈子里早就传开了,苏同心弄到了两张戏票,只约了沈要一人!有人亲眼看到她堵在军营门前给沈要送戏票,沈要还接了呢!”
她仿佛使出了杀手锏一般,杀气腾腾又兴致勃勃,唯恐不能将萧子窈毙命。
于是又道:“怎么办,我之前还听说过梁大帅有意撮合他二人成婚呢!不过你且放心,苏同心那人性子软,她若嫁给了沈要也不会将你辇出门去,反正娶妻娶贤、娶妾娶色,你萧子窈最不缺的就是色相!”
她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真不知是太蠢还是太坏!
——萧子窈只在心中暗笑。
那掌柜的一时也有些思量。
他当然知晓萧子窈的身份高贵,也知她到底不似往昔、现下总归是要仰仗于人的,却不曾想,赵思琳竟会说的如此露骨。
只不过,她倒也须说出了几分实情。
上回沈要来取长命锁,他是亲眼见过的。
当是时,沈要那般的神情,实在称不上好看。
是冷冷的眉眼,挟一张冷冷的嘴,就连皮囊都是冷冷的。
莫非,萧子窈当真是失宠了?
他于是试探着陪笑道:“夫人您看,这粉钻……”
他尚且犹疑着,却见萧子窈不轻不重的摆了摆手,道:“不妨事。索性这粉钻我也仔细看了,我倒也不是特别的喜欢粉色,那还不如把它让给真心喜欢的人。”
她只将话说得温婉动人,全然不似委屈或露怯,反倒像是谦和大度,实在教人叹服。
又施施然轻笑,仿佛根本不曾听过方才那许多的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