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童不屑一顾:“他当我是偷儿,那无论我拿出什么来他都会说我是偷儿。”
萧子窈看出他脾性刚烈,便道:“可你今日若想出门去,怎样也要自证清白才行。我信你不曾偷窃,你若不肯给他看,那可不可以给我看?我看后自会替你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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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童一时有些犹豫:“……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我?”
“凭我刚才愿意替你挡那一棍。”
萧子窈笑道。
那小童于是咬一咬牙,不刻便下定了决心。
复又招着她凑近了些,方才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来,自怀中捧出一只汗湿了的锦囊,道:“这是我阿娘的骨灰!”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有些哀。
“城门关口的兵子不准我把整罐的骨灰带进城,怕里面混了火药粉,所以我只好留了一小把装在身上的香囊里。”
“可是我身上太脏了,香囊也被汗水浸潮了……好在我身上还有些钱,就想来杂货店买个小瓶子来装骨灰。”
“谁知这老板见我穿得破烂便要赶我走,恰好我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大小合适的瓶子,他便凭空污蔑我盗窃!”
萧子窈于是推回了那小童的手去。
“洋人药剂店有时会剩一些磨花了的空药瓶,你去那里买,装这些骨灰大小正合适。”
“谢、谢谢夫人指点……”
“无妨。”
萧子窈摆摆手,复又转向那店家说道,“如何?这孩子没偷盗,我可以替他做保。”
那店家一时吃住了嘴,更有些心虚:“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此事便就此揭过吧。”
“那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是是……”
却见那店家好不情愿的嚼舌,半晌才啐出几个字来,“——对不住了。”
萧子窈本就不指望此人能够毕恭毕敬,于是不再为难,索性买了针线便走,谁知,出门不过三步尔,却又见檐下正立着一道粉裙丽影,竟是在此巧遇了苏同心。
“同心,你也上街买东西?”
然,她自笑意盈盈,那厢的苏同心却是怔愣一瞬。
“……子、子窈,早上好!”
如此,恍惚半晌,苏同心方才垂了脸低回,“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失神,是因为看到你替那孩子打抱不平。子窈,你总是这般的……让人敬佩。”
——此乃她肺腑之言。
苏同心只将眼光怯怯的收敛起来。
其实,方才她比萧子窈来得还早,只在路边的小摊上目睹了那小童受辱的经过。
她明知那小童无辜、也知那店家刻薄,偏偏,她竟全无挺身为善的果决与勇气。
所谓第一贵女,难道当真只论身家才色?
她实在不堪,只担一个虚名,竟然不及萧子窈的万分之一。
她既不敢替那小童挡下一棍,也不敢坦白自己冷眼旁观的行径,所以只好软弱无能的卑微到底。
如此,岳安满城只知萧子窈而不知她,便当真不奇怪了。
思及此,苏同心于是微一咬唇,有些吞吐。
“子窈,你方才难道就不怕受伤吗?”
萧子窈坦然道:“我一个成年人,哪怕挨一棍子也不至于伤得太重,可那孩子都瘦脱相了,万一重伤不治便是一条人命。”
“子窈,你……你真的好勇敢。”
她又真心真意的表白,却只惹得萧子窈一笑:“这不算什么的。而且,我相信,此事若是换成了同心你,一定也会为了那孩子声张正义。”
她此话听不出真假,也许其中会有人情客套。
苏同心自惭形秽的收了声。
可萧子窈却只当她是有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