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翻起这些压在箱底的记忆了，他也不允许自己翻那些烂账。

秋大龙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他虽然强到可以战胜一切，但他身边的人不能，

回忆总让人恍惚，而秋大龙厚重的回忆更甚恍惚。

但现在不一样了，黄笑缩成一团在椅子里，虽然小小的，但秋大龙可以肆无忌惮的回忆。

时间过的很快，屋外的天色已经黑的如同野兽那深邃的喉管，

呼啸的风在窗缝里拥挤着，就像是黑夜里有人在吹口哨的声音。

似乎这一方天地就只留存着壁炉这一抹火光，

从白天燃到黑夜，从黑夜燃到白天。

秋大龙没有靠在椅背上，他的手肘搭在膝盖上，头颅往下低垂着，似乎在看着地上的自己影子，

又似乎是在看着火焰燃烧的影子。

旁边的椅子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黄笑已经盖上了一块毛毯睡着了，他睡觉没有露出丝毫在外界，是把头颅都掩埋在毯子里的姿势。

黄色的皮毛毯子和黄笑身上那黄色的衣服融为一体。

曾经有人问他，怎么哪儿都要带着这块毯子，他说四海为家，盖上毯子就可以睡觉了。

也有人问过他这是什么毯子，好像一直留存有合适的温度，他说是一块黄狗皮做的毯子，还是连着毛发一起做的。

黄笑不像是修行者，而像是一名拥有强大实力的普通人，

不干古道热肠侠义之事；

不干鸡鸣狗盗偷窃之事；

不干恃强凌弱威逼之事。

用秋大龙的话来说，他就是酿酿酒，喝喝酒，看看热闹而且爱睡觉的一个老黄狗罢了。

……

黄縢酒馆难得营业了这么久，一直到了早上的营业时间都没有歇业。

这还是余秦在早上起来的时候，来到大堂发现两个人还坐在壁炉边上，才发觉到两人一晚上没睡，

应该是秋大龙一晚上没有睡觉，黄笑在余秦来到大堂的时候还在打着轻微的呼噜。

秋大龙还是和昨晚的姿势一样，手肘搭在膝盖上，头颅向下低垂着。

余秦刚靠近想要看一看是怎么个事儿，旁边的黄笑恰好一个翻身，把身子侧向了余秦。

于是，还没来得及靠近的余秦先看到了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

和昨晚余秦开门的惊鸿一瞥一样的眼睛，也是昨天徐大胜晚上看到的眼睛。

似乎睡意和醉意永远不会从这双眼睛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