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找你,托尔加,跟我出来一趟。”他直接交代了自己的来因,然后不等会议室内的人考虑,转身就打算离开。
“抱歉!普兰内特!”
托尔加连忙拉开大门,冲了出去,留下桌边的两位队友大眼瞪小眼。
“欸……难得看到他有这么急切的一面。”蓝铃擦干眼泪,她已经用终端完成了自己的通知工作,而今,她决定代替跑掉的队友去做本应由其负责的确认工作,“有种‘过了那街就没那店’的感觉。”
“毕竟是他刚来时的前辈啊。”普兰内特的手和大脑都没有闲着,他必须在队友们到齐之前,尽自己所能帮助队伍维持正常运行,“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让自己抱憾终身的‘引路人’……啧,就体谅一下他吧。”
……
突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外、把托尔加叫走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台改装过的收音机,在机器原有的基底上,他另安装了一面屏幕,以此来做到“声画两全”。
小小的屏幕里,身穿米色正装的、化了浓妆的短发女记者语速极快地介绍她背后正在上演的事件,从收音机中传出的声音不大,但托尔加还是不耐烦地从男人手中一把抢走了它。
年轻人在“扔在地上摔得粉碎”、“丢在地上踩成粉碎”和最次的“拿在手上把它静音”几个选项中踟蹰了好一会儿,他实在不愿意冒犯到对方,尽管他已经在这么做了。
“你为什么也在看她的频道?”有一口气憋在心里,托尔加没打算把它当着对方的面发泄出来,仅仅是闷闷不乐地丢出了一个问句,等待对方给予自己答案。
“她是岛上最好的记者。”这个问题使他们二者间紧绷的气氛有所缓和,对方主动伸手取回了自己的收音机,让喋喋不休的女记者的声音与影像消失在了黑掉的屏幕中,“她是探索者。”
“我知道。”托尔加踢了踢地砖,目光一直投向地面。
“我在之前的任务里和她,还有另外几个探索者见过一面。”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自己方才那句过于简短的回复,“这几天,我们‘命运女神’队也在和他们合作,但我怀疑队长是着了他们的道,他们想借我们搞个噱头。”
“我听说了。”对方的语气听上去很悲伤,“如果我还待在队伍里,我会听说更多的情况。”
两人来到了位于基地右翼的停机坪上,雨水打湿了地面,但仍有几个工人在冒雨进行维护工作。
他们把防水的塑料布盖在空艇容易受自然条件腐蚀的部位上,固定好起落架和其他底下装有滚轮的架子,再把未来得及替换的零件推回停机坪边缘的仓库里……每位工作人员都忙忙碌碌,无暇搭理刚踏上停机坪的两位PESO职员。
眼看着对方轻车熟路地攀上一艘小型空艇的外壁,就要打开门钻入其中,托尔加忍不住叫住了他:
“前辈。”
“嗯?”对方攥紧空艇外侧的固定带,稳稳地站在它的舱门旁,“哦,对了,我是忘了告诉你,托尔加,我想让你跟我去一趟东部交易市场。”
阳光被阻隔在厚重的云层后,他根本找不到借口不去直视上方的那张面孔,也没有理由否认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那是一张多么可怕的脸啊,他想。
被他称作“前辈”的男人,左半张脸上爬满了扭曲蜿蜒的疤痕,蠕虫般的痕迹映入他的眼眸,就好像真的有虫子钻进他的心里一般,令他感到体内又痛又痒,由既视感生成的愧疚感在不断发作,压抑住了他内心其他的情绪。
对方的头发也早早地覆上了白霜,还算完好的另半边脸上,皱纹纵横。
谁能想到他只比我早几年入伍,来岛上的时间,也就早我一年而已……年轻人心情十分复杂,还记得年初、林律还没加入他们队伍的那个时候,自己还从某个上门挑衅的PESO职员那儿收到了一则口头邀请,内容是希望他能参加这位前辈的三十岁生日。
他没有去。
基地里的大家都说,“命运女神队”里都是些怪人,他们自比为“独行侠”,把能力、性格不一的易命者从岛屿的各个角落里捞来上面,却又与他们划清界线,从不主动且正式地接触往来。
就算曾经加入过这支队伍,退出之后,便也成了“外部人员”,遭到冷漠对待。
托尔加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和对方组队了。
“东部交易市场?”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对方的脸,“前辈,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个地方离命运之轮广场很近,两者是邻居的关系,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听到了FD和“月神”起冲突的风声,却想不通其为何要过去那边,还要捎上自己。
“我有一个认识的人在那里。”他的前辈倒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含糊其辞,“她说,有和‘没有未来之女’事件中流传出来的那首短诗相关的线索,但她的处境因此变得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