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谓的“举报信”语焉不详,缺乏实质证据,厂纠风办查来查去,除了查出安建渠一些吃吃喝喝的小问题之外,倒真还没找到他违纪违法的实证。
不过,无风不起浪,按老厂长和他谈话的两个核心内容之一来说,如果你没给人往那个方向怀疑的言行举止,怎么可能遭遇匿名举报呢?只能说你运气好,加上工厂对曾经作过贡献的同志还是怀有深厚感情,并不希望做到将他们送交检察院清查那等绝情绝义的份上,所以,此事到此为止。
可紧接着,第二个核心内容就是,毕竟是被举报过,沾染有污点的人,已经不适合再在领导岗位上作为榜样了,因此,希望老安同志能理解厂领导的苦心和用意,去二线部门呆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视情况争取转回原职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安建渠是干过高层岗位的人,类似的原领导去留及交谈方式的讨论,大大小小他也参加了不少次,怎么会不明白厂长的话意:你算是到站了,没往深了究是避免工厂出丑,让兄弟企业看笑话,识相的就一边歇着去等退休吧。
谈过话之后,安建渠心平气和地办了移交,抱着自己的一箱子办公家当去了后勤和踩了他两脚却依旧没能跃上去的原金副厂长一个办公室,跟着,就以调整心情为由,请了三个月的长假。
作为对他完美配合的回赠,厂长批假批得很痛快。
安建渠走出厂门,长吁一口气,拐去菜场将正在抢土鸡蛋的李琼拉回家,把酝酿了好久的重开托管班的事提出来和她商量。
“不说其他,晶晶在黄川中学念书,那儿你是很了解的吧?我估算过,一个班五十人,一个年级五个班,全校六个年级,一千五百个娃啊!下午四点半放学,有多少家能像咱们这样,家里有闲人等着接娃、提早准备晚饭?还不是和老厂情况一样,全是双职工,娃们放学了,就只能让他们漫山遍野到处玩。咱们老厂还能说地方小,山坳里跑不出去,这可是城市里,车多,坏人也多,一到下午,哪个家长不是提心吊胆惦着娃?我之前开厂务会时,每次必说考勤,一说考勤就是女职工们的早退,跑哪去了?跑回家看娃去了。
所以吧,有生源保证,又有客观条件,我觉得重新把托管班做起来,有戏!
这次我把工作辞了,和你一起干,你做饭菜,我负责教室打杂,下午到点我去学校接娃,保证他们的安全。像之前那样,先探探深浅,能稳定下来我就去联系县二中的胡老师和姜老师,他们有本事,经验也丰富,一家老小困在小县城里干嘛,现在都是人才输出、自由流动的市场经济社会了,出来合伙干,干好了把媳妇、孩子统统接到大城市里来,不比那天远地偏的小县城香......”
之前做过托管班、培优班的经历给了安建渠底气,他煽动起李琼来,指点江山,慷慨激昂。
李琼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浑身都张扬出干劲和活力的男子牵着她的手描绘两人的美好前景,会说不吗?当然不会。
安建渠是那种下定决心之后就不会再去懊恼过往、犹豫徘徊的性子,他当即就给胡老师打电话,先是追忆了一通几年前一起共事时的美好,跟着,开诚布公地讲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