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威。”古新宇笑笑,说,“和海明威就差个姓。”

沈明威不知海明威是何许人也,咧嘴笑了笑。

古新宇听他说挣钱心切,一定有着苦衷,问:“家几口人啊!”

沈明威打了个“嗨”声,说:“就我一个人了。”通过他的讲述,大家才知道,他原来也是养大货车的。去年从上海往回运货,刹车失灵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造成一死两伤的车祸,偏赶上保险过期一天,没能及时续交。结果连车带房一下全没了,还欠下三十万的外债,妻子也果断地离了婚,带女儿远嫁他乡。想开大货挣工资，却因为驶证吊扣一年才能拿回来开不成了。一个人租房拉脚儿维持生活儿,那些外债不知哪天才能还清。说着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古新宇听了,对林大成说:“怎么样大成?我猜他就有难言之隐,不然不会这么拼命抢活儿。有时候啊,眼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估计市场拉脚儿的多数都骂明威欺负人,却没人知道他心中的苦楚。”

林大成点点头,说:“这我们还真不知道。”包顺,王长山也点头。

古新宇对沈明威说:“可不管自己有多苦,都和别人没关系,咱都不能把怨气发泄到别人身上,否则会适得其反。我猜你在这个市场没几个人和你亲近，有干不过来的活也不会有人叫你。这就是你把自己名声弄臭的结果。名声这东西很重要,保护自己的名声就是保护自己本身,保护自己的人脉,同样保护着自己的财路。名声不好的人就是自己断了自己的路,靠抢是抢不来的。再比如,咱们拉脚儿,也有学问,不是这么简单。假如你为客户着想,运送时保护好他们的菜,到地方帮他装上车码好,就不信再有活儿不找你。张哥就说这你把菜拉到地方扔下就走吧！”

沈明威嗫嗫地说:“那是我着急回去多干一趟。”

古新宇笑笑说:“这不还是适得其反吗?你本想多干一趟,可你的想法就让你失去一个长期客户,你反倒活儿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在张哥那儿哪天不挣三、四十块,就让你这么扔了。”

“说得太对了。”林大成直拍手,”我也有这样的毛病,你不说我永远都想不明白,为啥有的客户就说啥都不找我了呢。”

包顺、王长山也都点头说是。古新宇说:“其实道理很简单,人心换人心,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客户用谁不是用,谁不愿意用个勤快的,花钱花得也顺心不是。”

“哎呀!”林大成感叹一声,说:“今天这碗面没白吃啊,学了这么有用的东西。”

古新宇看了看情绪低落的沈明威,笑笑说:“行了,挺大个老爷们别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人笑话。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你天天几点来市场?”

沈明威说:“十一点多。”

古新宇想了想说:“明天早点儿来,九点半到,跟我去卸车。没拉脚前先挣五十再说。”

沈明威眼睛放了光,连声说:“好!好,听大哥的。”

“我也干。”林大成说,“明天我也九点半就来。”

古新宇问包顺、王长山:“你们呢?”

“我们也来。”两人同声说。

“好!”林大成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大哥,我们都跟你干。”

古新宇摆摆手:“我可不整什么大哥、小弟儿那一套,只要把我当哥们儿,咱就照好哥们处。要是认为我不配当哥们儿,也没关系。不当仇人就行。你说呢,明威?

沈明威愧疚地点点头,说:“你就是我们的大哥,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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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新宇哈哈地笑:“你们都比我大,大哥我担不起。不过我肯定会多找挣钱的道,也肯定不会把你们往歪道上指。好了,都快去干活儿吧,上菜的都快上来了,都快去干活儿吧,明天九点半,市场大门集合。”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应着,先后下了车。

又拉了几趟话儿,古新宇发现今天茄子有些反常。满市场到处都是,业主急急地想出手,却越急卖不出去。通过几天的劳动,他感觉不那么累了。有了闲暇的时间,又勾起了他对新鲜事物的兴趣,开始研究起蔬菜的 批发规律。又通过和冯百祥等几家业主的闲聊,发现批发青菜也不是一买一卖那么简单。

到了早五点,他把佟静两家饭店需要的青菜按单上的数量在冯百祥那里称好,付了钱,并按实价一一记好。冯百祥家没有的又跑了两家熟悉的业主那里买全。他买这些业主是不零售的，多亏这些天他们之间处得不错,也都很喜欢他,才很痛快地按数量买给了他,过完称还都给他再扔上一些。他把菜送到自己车上,和孙小明一起帮冯百祥收了摊,剩下零星青菜两人又帮着入了库。又回到冯百祥车上,帮他拢着帐。见路翠莲不在,问:“冯叔, 路阿姨呢。”

“他先回去了。”冯百祥说,“今天效果不好,有点儿上火了。”

古新宇看了看他沮丧的神色,问:“冯叔,是不是茄子惹的祸?”

冯百祥惊讶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古新宇说:“今天卸完车,我在市场转了个遍,发现今天茄子特别多。”

“是啊。”冯百祥说,“我也是看产地掉价了,才多进了不少,想多赚点儿,没想到,原本价都没保住,车费都赔进去了。明天说啥也不能再进茄子了。”

古新宇试探着说:“冯叔,明天茄子好像能挣钱。”

冯百祥看了看他,问:“明天茄子能挣钱?”

古新宇说:“不知我想的对不对。我干活儿的时候,听业主们都对茄子叫苦连天,不能说百分之百,起码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和你的想法一样,说明天不进伤心的茄子了。还听不少当时就往产地打电话说一定不要装茄子。我猜今天产地茄子应该继续掉价。而明天茄子也应该很少。冯叔,咱能不能趁机赌一把,卖他一天缺儿。”

冯百祥盯着古新宇看了半天,又歪头想了一阵儿,缓缓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拨了出去。电话通了,他马上问:“现在茄子多少钱?”他听了价格,说:“给我多装一倍,哪样货涨价少装。”

电话那头惊讶的声音很大,连古新宇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哥,你疯了吧!这里的茄子给谁谁不要,你多装一倍,这不拿钱打水漂吗?”

冯百祥咂了一下嘴,说:“让你装你就装,赔钱算我的。不过再把价压一压,马上装车，快点儿往回赶。”

“那好吧!”电话那头无奈地说,“赔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见他这么快做了决定,古新宇说:“冯叔,我刚来这么几天,经验少得可怜,你再考虑考虑,别这么快决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