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那就带着哭腔吧,跟窦娥冤似的嚎两嗓子也行。这样显得情真意切。
不过是匍匐在皇上脚下嚎两嗓子,基本没怎么挨到皇上,不想皇上灵机一动,直接歪在台阶上,作出被杜仅言撞倒的样子。不但如此,还故意伸长了腿,以手支头,理理他绣金丝银线的袍子,焊在地上不起来了。
看似轻松,实则狠狠地拿捏了姿态。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有这意境了。
主要是,杜仅言碰到他的一刹那,他倒下去了。
皇上这是碰瓷啊。
皇上果然是碰瓷。
“杜常在,你谋害亲夫哪。”皇上理理袍子。
“臣妾——不敢。”
“还说不敢,朕都被你撞倒了,来,抱朕起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纵然杜仅言叱诧江湖自带系统都自愧不如。
太和宫哪哪都是人。伺候的奴才排了两队,四个粉衣宫女在门口低着头,虽低着头,殿中发生了什么,她们清清楚楚,皇上的小狗腿儿高让正喜滋滋地站在帘外,虽不用他研墨了,他有更多时间研究皇上的心思了,皇上此时在想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只站那儿笑,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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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仅言不过迟疑了两三秒,皇上已经哼唧起来了:“杜仅言,这地上,可是冰凉的很哪。”
皇上人高马大,杜仅言正在想从哪头下手,皇上已经揽住了她的胳膊:“杜常在,你把朕撞倒了,是不是就等这一刻?”
“哪一刻?”
“可以跟朕亲密接触这一刻。”
杜仅言觉得这太和宫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皇上不正经的厉害。像是中了什么不着调的毒。
自从连日到太和宫上白班以来,皇上这不着调的毒好像愈发深了。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准备让朕在地上过夜吗?”皇上就歪在台阶上不起来。
杜仅言刚伸出手要扶,不想有人捷足先登。
一道玫红的光映着落日余晖款款进来,玫红的衣裳,金线绣的喜鹊登枝,梳着嫦娥奔月髻,发尾插着一朵娇艳的鲜嫩的栀子花。周身都是香味儿,像是从花丛而来的仙子。
是卫昭宁来了。
远远望见皇上歪在台阶上,卫昭宁三步并作两步蹲下去扶住了皇上。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卫昭宁发间的栀子花一颤一颤,颇为好看。
皇上有些尴尬:“不用叫太医,朕无碍。”
“依臣妾愚见,还是叫太医来看一看为好。毕竟皇上龙体贵重,容不得一分一毫的损伤。”
“咳咳......不必了,朕刚才不过踩空了。”
“伺候的奴才也该谨慎些。若伤了皇上可怎么办?高让,你伺候多少年了?如此疏忽,该罚去一月月例。”
高让正在帘外吃瓜。
心道皇上你果然心思活络啊。面对杜常在,你赖地上装可怜,这会儿卫嫔来了,你又装的不能更正经。
皇上是玩高兴了。
可怜了这帮当奴才的。
晴天霹雳。
一个月月例银子没了。
谁都知道卫嫔比皇后娘娘还难对付。卫嫔出身豪门,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做一位知书达礼能镇住场子的主母,没有人比卫嫔更识规矩了。
她进来的时候,皇上正在台阶上哀嚎,大太监高让站在帘外笑眯眯地看着。
这算什么。
简直是失了体统。
皇上忍着笑由卫嫔扶着站起来:“卫嫔,依朕的意思,就算了。高让伺候朕多年了。”
“伺候皇上多年,却如此没有规矩,理当罚奉三个月,看在他伺候皇上多年的份上,罚俸一个月,已是皇家恩典。”卫嫔把宫规背得滚瓜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