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

因为她经常跟着赖嬷嬷进府,贾母见她生得伶俐标致,非常喜欢。所以赖嬷嬷就把她孝敬给了贾母使唤,后来就到了宝玉房里。晴雯进府的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家乡和父母了,只知道有个姑舅哥哥,擅长屠宰,也流落在外,所以她又求赖家的把哥哥也买了进来,在府里做工拿工钱。 赖家的见晴雯虽然在贾母面前千伶百俐,嘴尖性子大,但还算不忘旧情,就把她的姑舅哥哥也买了进来,还把家里的一个女孩子许配给了他。成婚后,没想到她的姑舅哥哥一旦生活安稳了,就忘了当年流落的日子,成天拼命喝酒,也不顾家。

偏偏又娶了个多情貌美的妻子,这妻子见丈夫不顾死活,不懂风月,只知道一味地喝酒,不免有“蒹葭倚玉”的感慨,也为自己的红颜寂寞而悲伤。又见丈夫度量宽宏,没有嫉妒之心,这媳妇就开始放纵自己,在宅子里到处勾搭男人,上上下下竟有一半人都和她有过关系。要说她夫妻二人姓甚名谁,就是上次贾琏见过的多浑虫和灯姑娘儿。 如今晴雯就只有这一门亲戚,所以被赶出来后就住在他们家。这时多浑虫出去了,灯姑娘吃了饭也串门去了,只剩下晴雯一个人,在外间的房里趴着。 宝玉让那婆子在院门口望风,自己掀起草帘进了屋。

一进屋,就看见晴雯睡在芦席铺的土炕上,幸好被子褥子还是以前用的那些。宝玉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走上前去,含着泪,轻轻地伸手拉了拉她,小声地唤了她两声。 晴雯因为着了风,又听了哥嫂的恶言恶语,病上加病,咳嗽了一整天,才刚刚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忽然听到有人唤她,艰难地睁开眼睛,一看是宝玉,又惊又喜,又悲又痛,急忙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了好半天,才说出半句话:“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接着就咳嗽个不停。宝玉也只能陪着她哽咽。 晴雯说:“阿弥陀佛,你来得正好,给我倒半碗茶喝吧。我渴了半天了,喊了半天,一个人都叫不来。”宝玉听了,赶忙擦了擦眼泪,问道:“茶在哪里?”

晴雯说:“就在炉台上。”宝玉一看,炉台上虽然有个黑沙吊子,可根本不像个茶壶。他只好到桌子上拿了一个碗,这个碗又大又粗,也不像个茶碗,还没拿到手里,就先闻到了一股油膻味。宝玉只好把碗拿过来,先用清水洗了两次,又用开水烫了烫,才提起沙壶倒了半碗水。一看,水是绛红色的,根本不像茶。

晴雯扶着枕头说:“快给我喝一口吧!这就是茶了。哪里能和咱们平时喝的茶相比!”宝玉听了,先自己尝了尝,一点清香都没有,也没有茶味,只有一股苦涩味,勉强有点茶的意思。尝完后,才把碗递给晴雯。只见晴雯像得到了甘露一样,一口气把半碗水都喝了下去。

宝玉在心里暗自想道:“以前喝那么好的茶,她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今天这样的‘茶’,她却觉得不错。看来古人说的‘饱饫烹宰,饥餍糟糠’,还有‘饭饱弄粥’这些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宝玉一边想着,一边流着眼泪问晴雯:“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趁着现在没人,赶紧告诉我。”晴雯哽咽着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现在也只能是挨过一刻算一刻,挨过一天是一天。我心里清楚,横竖也就剩下三五天的时间,我就要离开人世了。

只是有一件事,我到死都不甘心:我虽然长得比别人好看一些,但从来没有用什么私情密意去勾引你,可为什么他们一口咬定我是个狐狸精!我实在是太不服气了。今天既然已经担了这个虚名,而且我都快死了,我也不怕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该另有打算。没想到我一片痴心傻意,只想着大家能一直在一起。却不想平白无故生出这样的事来,我就是有冤也没地方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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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晴雯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宝玉拉着晴雯的手,只感觉她的手瘦得像枯柴一样,手腕上还戴着四个银镯,于是流着泪说:“把这镯子卸下来吧,等你病好了再戴上。”说着就帮晴雯把镯子卸下来,塞到了枕头下面。又说:“可惜了这两个指甲,好不容易才长到二寸长,这一病,好了之后又得短不少。”晴雯擦了擦眼泪,伸手拿过剪刀,把左手上两根像葱管一样的指甲齐根铰了下来;接着又伸手到被子里,把贴身穿着的一件旧红绫袄脱了下来,把指甲和袄都递给宝玉,说:“这个你收下,以后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快把你的袄脱下来给我穿。

我将来在棺材里独自躺着的时候,穿着你的袄,就好像还在怡红院一样。按理说不该这样做,可我都担了这虚名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宝玉听了,赶忙脱下自己的袄换上晴雯的,把指甲藏了起来。晴雯又哭着说:“你回去之后,要是他们看见了问起来,不用撒谎,就说是我的。反正都担了虚名了,索性就这么做,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晴雯的嫂子笑嘻嘻地掀开门帘进来了,说道:“好呀,你们两个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又对宝玉说:“你一个做主子的,跑到下人房里来干什么?是不是看我年轻漂亮,想来调戏我?”宝玉听了,吓得赶忙赔着笑脸央求道:“好姐姐,千万别大声嚷嚷。她服侍了我一场,我就是私下里来看看她。”灯姑娘一把拉住宝玉,把他拉进里间,笑着说:“你要不叫嚷也容易,只要依我一件事就行。”

说着,就坐在炕沿上,然后紧紧地把宝玉搂进怀里。 宝玉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心里顿时突突地跳了起来,急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怕,只能说:“好姐姐,别闹了。”灯姑娘斜着醉眼,笑道:“呸!成天听人说你在风月场中很会做功夫,怎么今天反倒害羞起来了。”宝玉红着脸,说道:“姐姐快放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外面还有老妈妈,被她们听见了像什么样子。”灯姑娘笑着说:“我早就进来了,还让那婆子去园门等着呢。我等你等得好辛苦,今天可算等到你了。虽然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声,可不如亲眼见到。你空长了一副好模样,却像个没药性的炮仗,只能装装样子罢了,竟然比我还害羞。可见别人说的话,真是不能全信。就比如刚才我们家姑娘下来,我还以为你们平日里肯定偷偷摸摸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我进来后在窗下仔细听了半天,屋里就你们两个人,要是真有偷鸡摸狗的事,怎么会不谈到这些,可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相安无事。由此可见,这天下受委屈的事可不少。

现在我反倒后悔错怪你们了。既然这样,你就放心吧。以后你尽管来,我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宝玉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起身整理好衣服,央求道:“好姐姐,你可一定要照看她两天。我现在得走了。”说完就走了出来,又把这话告诉了晴雯。两人自然是依依不舍,但也不得不分别。晴雯知道宝玉在这里待久了不好,就用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他,宝玉这才走了出来。他本想到芳官和四儿那里去,可无奈天色已晚,而且他已经出来半天了,担心屋里的人找不到他,又怕惹出什么事来,就先回园子里了,打算明天再做打算。

于是他来到后角门,正好看到小厮正抱着铺盖,里面的嬷嬷们正在查人,要是再晚一步,门就关上了。 宝玉进了园子,庆幸没有人发现。回到自己房里,他告诉袭人说自己去了薛姨妈家,袭人也就没再追问。到了铺床的时候,袭人不得不问宝玉今晚怎么睡。宝玉说:“怎么睡都行。” 原来这一两年,袭人因为得到王夫人的看重,变得更加自重。在没人的时候,或者是晚上,她都不再和宝玉亲昵,和宝玉小时候相比,反而疏远了很多。而且,虽然没有什么大事要处理,但宝玉以及各个小丫头们的所有针线活,还有出入的银钱、衣服、鞋子以及各种物品等琐事,也非常繁杂;再加上袭人以前有吐血的旧病,虽然已经痊愈,但每次因为劳累或者感染风寒,咳嗽的时候就会带血,所以最近晚上她都不和宝玉同房睡。宝玉晚上经常醒来,而且胆子又小,每次醒来都要叫人。

因为晴雯睡觉警醒,而且行动轻便,所以晚上所有递茶水、伺候起身以及呼应的事情,都交给了她一个人,所以宝玉外床一直是晴雯睡。现在晴雯走了,袭人就不得不问,因为她觉得晚上这个差事比白天更重要。宝玉既然说怎么睡都行,袭人就按照以前的惯例,把自己的铺盖搬来,放在床外。 宝玉发了一晚上的呆。等催促他睡下,袭人等人也都睡了之后,只听见宝玉在枕头上长吁短叹,翻来覆去的,直到三更以后,才渐渐安静下来,有了轻微的鼾声。袭人这才放下心来,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没过多久,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听见宝玉喊“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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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急忙睁开眼睛,连声答应,问宝玉要干什么。宝玉说要喝茶。袭人赶忙下床,在盆里蘸湿了手,从暖壶里倒了半盏茶给宝玉喝。宝玉喝完茶,笑着说:“我最近叫她叫习惯了,都忘了是你。”袭人笑道:“她刚来的时候,你在睡梦中也总是叫我,过了半年才改过来。

我知道晴雯虽然人走了,但这两个字只怕你是忘不了的。”说完,大家又躺下睡觉了。

宝玉在床上翻来覆去,又过了一个时辰,直到五更天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睡梦中,他看见晴雯像往常一样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着熟悉的神情,进来后笑着对宝玉说:“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我从此就要和你们分别了。”说完,转身就走。宝玉急忙呼喊,一下子把袭人也叫醒了。袭人还以为宝玉叫顺口了,像平常一样在说梦话,可看到宝玉满脸是泪,嘴里说着:“晴雯死了。”袭人笑着说:“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就知道瞎闹,被别人听见像什么样子。”宝玉哪里肯听,心里急切地盼着天快点亮,好派人去打听晴雯的消息。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王夫人房里的小丫头立刻等在那里,叫开了前角门,传达王夫人的话:“马上叫醒宝玉,让他快点洗脸,换好衣服过来。因为今天有人请老爷去赏桂花,老爷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