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那些正在查抄的人听说北静王来了,都纷纷跑出来。等得知赵堂官要走,大家都觉得没意思,只能站在一旁干等着。北静王挑了两个老实可靠的官员和十几个上了年纪的衙役留下,其余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西平王对北静王抱怨道:“我正和老赵怄气呢。幸亏王爷您来降旨,不然今天可得吃大亏。” 北静王说:“我在朝堂上听说王爷奉旨查抄贾府,本挺放心的,想着不至于出什么乱子。没想到老赵这么糊涂。不知道现在政老和宝玉在哪儿,里头又闹成什么样了。” 众人回禀:“贾政等人在下房被看守着,里面已经被抄得乱七八糟了。” 西平王立刻吩咐官员:“赶紧把贾政带来问话。”
不一会儿,众人把贾政带了上来。贾政跪下请安,忍不住流下泪来,哀求王爷开恩。北静王连忙起身,把他拉起来,安慰道:“政老,您放心。” 接着把圣旨的内容告诉了他。贾政感动得眼泪直流,朝着北方谢了恩,又回来听候安排。
北静王说:“政老,刚才老赵在这儿的时候,衙役们呈上来一些禁用的物品,还有放高利贷的借据,这事儿我们也瞒不住。那些禁用物品本来是给贵妃用的,我们解释清楚,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借券,得想个办法处理。现在政老您就带着官员,把赦老的家产如实呈交上来,这事儿也就算完了,千万别再有隐瞒,不然罪加一等。”
贾政赶忙答应:“犯官不敢再隐瞒了。只是犯官祖父留下的遗产一直没分过,大家住的房子里有的东西,就当是自己的了。” 两位王爷说:“这没关系,只要把赦老那边的东西交出来就行。” 又叮嘱官员们按照命令行事,不许胡来。官员们领命去了。
再说贾母那边,女眷们正在摆家宴。王夫人担心地说:“宝玉一直没到外头去,恐怕他老子会生气。” 凤姐病得有气无力,还不忘打趣:“我看宝玉不是怕人,前头陪客的人也够多了,他在这儿照应也说得过去。要是老爷想起里头少个人照应,太太把宝兄弟派出去,不就好了?” 贾母笑着说:“凤丫头都病成这样了,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
大家正说得高兴,突然,邢夫人那边的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老太太、太太,不…… 不好了!好多穿着官服的人,像强盗一样,翻箱倒柜地在拿东西呢!” 贾母等人听了,都吓呆了。
这时,平儿披头散发,拉着巧姐哭哭啼啼地跑过来说:“不好了!我正和姐儿吃饭,只见来旺被人绑着进来,说‘姑娘快快传进去,请太太们回避,外面王爷就进来查抄家产了’。我一听就慌了,正要进房拿要紧东西,就被一伙人连推带赶地撵出来了。咱们这儿该穿该带的,赶紧收拾收拾吧!”
王夫人和邢夫人等人听了,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见凤姐先是瞪大了眼睛听着,接着身子一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贾母还没听完,就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时间,屋子里乱成一团,众人手忙脚乱,这个拉一下,那个扯一把。正闹得不可开交,又听见有人大声喊:“叫里面女眷们回避,王爷进来了!”
宝钗和宝玉等人正急得没办法,这时,贾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喊道:“好了,好了,幸亏王爷救了我们!” 众人刚要问他,贾琏一眼看见凤姐倒在地上,以为她死了,又哭又叫。他又怕老太太被吓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平儿把凤姐叫醒,让人扶着。贾母也缓过神来,哭得气息微弱,瘫倒在炕上。李纨在一旁再三安慰。
之后,贾琏稳住心神,把两位王爷的恩典说了一遍。他生怕贾母和邢夫人知道贾赦被抓,会被吓死,暂时不敢明说,只能出来照料自己屋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进屋,贾琏就看见箱子柜子全被打开,东西被抢得所剩无几。他急得两眼发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呆呆地站在那儿。这时,听见外头有人叫,他只好出去。
只见贾政正和官员们登记抄出的物件,一个人在旁边报:“赤金首饰一共一百二十三件,珠宝齐全。珍珠十三挂,淡金盘两件,金碗两对,金抢碗两个,金匙四十把,银大碗八十个,银盘二十个,三镶金象牙筷两把,镀金执壶四把,镀金折盂三对,茶托两件,银碟七十六件,银酒杯三十六个。黑狐皮十八张,青狐六张,貂皮三十六张,黄狐三十张,猞猁狲皮十二张,麻叶皮三张,洋灰皮六十张,灰狐腿皮四十张,酱色羊皮二十张,猢狸皮两张,黄狐腿两把,小白狐皮二十块,洋呢三十度,毕叽二十三度,姑绒十二度,香鼠筒子十件,豆鼠皮四方,天鹅绒一卷,梅鹿皮一方,云狐筒子两件,貉崽皮一卷,鸭皮七把,灰鼠一百六十张,獾子皮八张,虎皮六张,海豹三张,海龙十六张,灰色羊四十把,黑色羊皮六十三张,元狐帽沿十副,倭刀帽沿十二副,貂帽沿两副,小狐皮十六张,江貉皮两张,獭子皮两张,猫皮三十五张,倭股十二度,绸缎一百三十卷,纱绫一百八十一卷,羽线绉三十二卷,氆氇三十卷,妆蟒缎八卷,葛布三捆,各色布三捆,各色皮衣一百三十二件,棉夹单纱绢衣三百四十件。玉玩三十二件,带头九副,铜锡等物五百多件,钟表十八件,朝珠九挂,各色妆蟒三十四件,上用蟒缎迎手靠背三分,宫妆衣裙八套,脂玉圈带一条,黄缎十二卷。潮银五千二百两,赤金五十两,钱七千吊。”
所有动用的家伙什都登记造册,就连荣国赐第也一一开列,房地契和家人文书都封了起来。贾琏在旁边听着,却没听见报自己的东西,心里正纳闷呢。
这时,只听两位王爷问贾政:“抄出来的家资里有借券,明显是放高利贷,到底是谁干的?政老您可得说实话。” 贾政听了,跪在地上磕头说:“实在是犯官不管家务,这些事全不知情。要问,得问犯官侄儿贾琏才知道。”
贾琏连忙走上前,跪下禀道:“这一箱文书既然是在奴才屋里抄出来的,奴才哪敢说不知道。只求王爷开恩,奴才叔叔真的不知道这事。” 两位王爷说:“你父亲已经获罪,只能一并处理。你现在认了,也是应该的。来人,把贾琏看守起来,其他人都散了,留在宅子里。政老,你可得小心候旨。我们进内宫复旨去了,这儿有官役看守。”
说完,两位王爷上轿出门。贾政等人在二门跪着送行。北静王伸手示意,说:“请放心。” 脸上满是不忍的神色。
贾政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还是有些发愣。这时,贾兰赶忙上前说道:“爷爷,您快进里面去看看老太太吧,顺便再想办法打听打听东府那边的情况。” 贾政一听,急忙起身往内宅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各个门口的女仆们乱作一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贾政此刻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去查问,径直就往贾母的房间赶去。
一进贾母房里,只见人人脸上都挂着泪痕。王夫人、宝玉等人围在贾母身边,大家都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流泪。只有邢夫人哭得特别伤心,简直是泣不成声。
众人见贾政进来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说道:“好了,好了,老爷平安回来了!” 接着又赶紧告诉贾母:“老爷好好地回来了,老太太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