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岱想这其中必然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纠葛,而其中与之牵扯极深的便只有淑妃。
白日里她让周临给淑妃传递消息也是试探,因她并不确定淑妃是站在皇后阵营还是陛下这边,又或者打算独站一边,旁观态势。
如今见她肯深夜乔装,冒险来见自己,虽不知对方到底是何态度,但乔岱能笃定淑妃至少不是皇后那边的。
听见乔岱的疑惑,淑妃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目光变得悠远深长。
她让乔岱坐下,听自己讲一个故事。
“你可知晓先太子李玄?此事便要从他讲起。”
······
先太子李玄,乃是当今太后的嫡出,大朝名正言顺的嫡皇子,亦是李政的嫡亲皇兄。
李玄自小聪慧得体,年幼时便被册立为太子,与先帝朝臣共处国事,后来逐渐长大的他温润清雅、端方有礼,正是朝野心中最理想的太子形象。
皇帝亦是看重李玄,因而大朝无人不觉得这未来的帝王之位理所当然应由李玄继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是李政也这么觉得。
同样是嫡出,父皇嫌他性子淡漠,不讨喜,母后亦将所有心思倾注在皇兄身上,于李政的管教也不过是担心他惹出事,从而连累了皇兄的名声。
年幼时的他便是这般,处处活在兄长的光影之下,渐渐活成如今淡漠的性子。
按理说,这样的兄弟关系下,即便不到兄弟反目成仇,李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真正从心底敬爱李玄这个兄长,可奈何李玄自幼对他极好,多少年来表里如一。
李政也早知道,他皇兄便是天下人渴求的贤明君主,仁义大德,可这样的人往往不适合做帝王。
李玄十六那年,爱慕上了荣国公府嫡小姐容宜,选妃大典时,容宜成了东宫的准太子妃。
当时的容宜情窦初开,自然也不可避免地爱慕上俊朗温和的少年太子,在此期间,即便是身份尊贵体面如他们,也忍不住像寻常情人般写信赠诗,互诉衷肠。
太子和荣国公府的小姐看对眼,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不失为当时京城中的一段佳话,容宜也在一时间成了无数深闺小姐艳羡的对象。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
天武二十七年,李玄在行宫遭遇刺杀,腹中一箭,还有一箭直击胸口要害。
李玄拖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东宫,却只来得及见李政和东宫亲信一面。
将要气绝之时,李玄狠狠攥紧李政的手腕,希望李政能够完成他未继之业,并将容宜托付于他,望他今后能代自己照顾好容宜。
李政红着眼点头,李玄遂薨。
一时间朝野悲愤,举国哀悼。
先帝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惩治凶手以告慰先太子在天之灵,太后和容宜则是悲戚难当,几度哭晕了过去。
唯有李政在灵堂前守了几天几夜。
太子身死,可惜当初刺杀的刺客却全部暴毙,无一存活,线索断的干干净净,任凭先帝几番调查也无线索。
斯人已逝,可东宫之位却不可一直空悬。
天武二十八年,李政被册立为新太子,入主东宫,并求娶了荣国公府的嫡小姐。
彼时,容宜的婚嫁之事正因与先太子订亲一事受阻。
先太子薨逝,容宜作为先太子的准太子妃无人敢求娶,名声受损,多少人面上不说心中却幸灾乐祸。
荣国公府颜面受损,李政的求娶恰如其来,既能维护颜面,又能保住公府小姐的太子妃位,甚至是未来的皇后之位,荣国公府何乐而不为?
容宜自然也知晓其中利害,更何况求娶之人是李玄的亲弟,对她亦是敬重有加,因此,嫁给新太子为正妻她并无犹豫。
而对于这位新太子,百姓只知晓他是先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亦是皇后的嫡出,这才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
先帝虽偏疼先太子,但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并不差,甚至更适合皇帝,只是对方性子冷,不肯与自己和皇后亲厚,叫人琢磨不透。
虽不甚讨喜,却也算得上优异,素日里的表现亦不辱没太子之名。
可就在同年,朝中渐渐传起谣言,称李政才是害死先太子的元凶,为的就是杀死先太子后取而代之,图谋皇位。
这则流言,自然勾起了众人对先太子的想念,即便不知真假,李政也被人挂上了“弑兄”的名号,私底下受到不少人的唾骂与斥责,随着谣言愈演愈烈,连先帝似乎也终于查到了一丝“线索”,正是指向李政。
朝堂之上,有人质问李政,李政自然从容否认。
他没做这件事,也知道对方拿不出证据。
但同时,他也知晓,怀疑的种子不仅在生性多疑的父皇心中种下,也在爱先太子如命的母后心中种下。
唯一对自己好的兄长身亡,李政对那背后之人的仇恨不比任何一个人少,送走兄长的当日,他便下定决心,定叫那幕后之人为之偿命。
可笑的是,如今他四面受敌,寸步难行,却连世上唯二最亲的两人也不愿相信自己,生了芥蒂。
先太子死后,太后更不愿多看李政一眼。
她是李政和李玄的生母,自然知道李政再怎么淡漠也不至于杀害自己的亲兄长。
可当她看着李政坐在太子之位上,脑海中便会不时闪现李玄自小到大的音容笑貌——
那是她与先帝结发之初,在满怀期待中诞生的孩子,走路,说话,都由自己亲自陪着,倾注了极大的心血与情感。
她对这个儿子有更加深厚的感情,即便后来有了李政,也从未动摇过李玄在她心中的位置。
如今李玄身死,她心如刀绞,无法面对长子的死亡,也无法面对替代长子成为新太子的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