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男孩子住,收拾得格外疏朗。
一间卧房,一间书房。
每日的膳食若不在读书的书房里用,便是跟着安玲容。
伺候四阿哥的人全是新挑上来的,安玲容一一盘查了底细干净,才许照顾着。
如此忙了大半日,无一不妥当。
永寿宫宫上下也因为新得了一个阿哥,皇上又赏赐不断,知道是锦上添花,高兴得跟过节似的。
晚上安玲容陪着弘历用了晚膳,皆是小厨房做的时新菜式,因弘历正在换牙,煮得格外软和些。
又因弘历半饥半饱了许久,为了调养胃口,一律只喝煮得极稠的碧粳粥。
弘历胃口极好,吃饱了安玲容让槿汐量了裁衣服的尺寸,便如一个宠溺孩子的母亲一般,亲自给弘历擦洗了,方哄了他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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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汐在旁边拣选着给弘历做衣裳的料子,安玲容轻轻拍着弘历,看一匹便挑剔一匹,槿汐忍不住笑道:“娘娘,您给自己选料子都没这么上心。”
安玲容幽幽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弘历可以送去端妃或是敬妃那儿养着,总比在我这众目睽睽之下养着要好很多,可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那无意间的蟹粉糕竟成了我跟他的牵绊。”
槿汐又选了一匹料子递给安玲容看,低声道:“为了谋划四阿哥,娘娘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思,又安排了奴婢日后私下照顾四阿哥,又将御花园的人怎么对待四阿哥的事通过苏培盛的嘴说给皇上听,待着皇上看见,奴婢原以为皇上是不在乎四阿哥了,才一直不动声色……”
安玲容看着弘历熟睡的容颜,低低道:“虽然那宫女不在了,但皇上到底和她有几分情分在,又是亲生的孩子。”
“孽缘,也是缘啊……”
槿汐叹口气道:“娘娘有了四阿哥,也有个安慰,只是万一娘娘日后怀……”
安玲容侧过身挑了几匹料子,暂且逃避了槿汐的问题。
“天快热了,给四阿哥多做几身夏天衣裳换着,要选透气不闷热的,京城的夏天短,一晃眼秋天就到了,秋衣也要备好,还有冬衣,阿哥去年的冬衣都不能要了,弹点新棉花厚厚实实做两身。”
“还有弘历的饮食起居,嬷嬷们是新来的,你要多警醒着点看着,别有什么差错,不然到时候皇上和皇后指出了差错,永寿宫的脸面往哪放?”
安玲容正说着,忽然发觉地上落了一个颀长的影子,转过身去,正见皇上站在帘下,含了一抹淡若山岚的笑意,深深看着她。
安玲容乍然见了皇上来,方要笑,那笑意却凝成了三分凝重,连行动也迟缓了。
皇上……
应该没有听到她刚才跟槿汐的谈话吧,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是这幅笑脸迎接她。
槿汐也被惊的出了一身汗,连忙起身行礼,不敢看皇上的眼神。
而安玲容正要起身,皇上走过来按住她:“朕刚来的,听你交代槿汐的这些话,真像一个慈母。”
闻言,提心吊胆的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安玲容有些不好意思:“臣妾没有做母亲的经验,所以唠叨了,让皇上笑话。”
槿汐见皇上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便掩上门悄悄告退了。
皇上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放到手心里:“这么些日子没来看你,朕知道你委屈了。”
安玲容眼中不自禁地便有了酸楚的水汽,这就是影后级别的表演能力。
她低声道:“原来皇上知道,臣妾明白,皇上是埋怨臣妾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了。”
皇上清俊的面容上笼着一层薄薄的笑容,那笑本该是暖的,却带着隐然可见的忧伤,像秋冷寒露里骤然飞落的薄霜。
“原以为你那天的话是戳了朕的心了,朕也不想理会。可不知怎么的,想到后来,不知不觉还是这么做了。”
“只有这么做,朕夜里睡着也安稳些。”
他望着安玲容的眼睛,迟迟的语气如外头雨停后潮湿的水汽,“这些话朕憋了这些天才来告诉你,你是不是觉得朕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