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有理，可找什么人去游说靠谱呢？”柳大将军问。

“我。”胜朝暮说，“还有比我这个大长公主更合适的吗？”

“不可以！”纪长风轻声反驳。

胜朝暮冲着纪长风摇了摇头：“柳伯伯您说，我的身份是不是最合适的使者？”

柳大将军虽然也不想让胜朝暮去涉嫌，可也正如同胜朝暮说的，她的确是最合适的，而且她的身份也能足够引起漓国的重视。

柳大将军只能点了点头。

“我也不同意你去。”柳平安也是出言反对，“你才刚从楚国的军营里回来，发生的事情你都忘了，你现在再去漓国，你是真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我正是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所以我才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我既然有了这层身份，我就要用好这层身份为更多的人谋得安宁。”胜朝暮不卑不亢地道，“所以漓国我非要去，楚国我非要吞并。”

“可漓国的情况未明，贸然出使太危险，而且...”

柳平安还想再说什么，纪长风一把抓住了柳平安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朝暮，我们跟着你一起去，行不行？”纪长风轻声说。

胜朝暮想了想，出使漓国的道路是未知的，确实需要人手保护自己，于是点头道：“行。”

胜朝暮回到军营帐篷，第一时间就去魏芊羽。

音玲珑见到胜朝暮回来后，就立马朝他跑了过去：“姐姐，芊羽姐姐怎么了？她一回来就开始洗澡，已经洗了第三遍了，我刚才进去送水，看到她身上的皮肤被自己搓得通红。而且她谁也不见。”

胜朝暮眼眶微红，她收敛了一下难过的神色，拍了拍音玲珑的手，便朝魏芊羽屋里走了过去。

“不要进来！”魏芊羽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就喊道。

“魏芊羽，是我。”胜朝暮轻声道。

胜朝暮话音刚落，便听到了魏芊羽的哭声，胜朝暮听到哭声就要冲进去。

可魏芊羽再次制止了她：“你不要进来，我只想一个人待会儿，你放心，我不会选短见。”

“魏芊羽，都怪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胜朝暮眼眶一下就红了，“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

“不要。”魏芊羽摇头，“怎么会怪你呢？我谁都不怪，要怪就怪昂格尔，而且我已经将他杀了。我只是心里比较乱，我想静一静，不要打扰我。”

“魏芊羽，我一定会吞并的楚国，我一定要让楚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胜朝暮咬紧了牙。

“你走吧。”魏芊羽道。

胜朝暮又在门口守了许久才慢慢地离开，她远远地看见了纪长风，胜朝暮朝纪长风走过去，她的眼角依旧挂着泪，胜朝暮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着波涛汹涌的话：“纪长风，我不仅要吞灭了楚国，我还要让所有楚国人都消失。”

纪长风心中一骇，虽然除了胜朝暮和魏芊羽本人以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魏芊羽发生了什么事。但纪长风通过胜朝暮的这三言两语，窥探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而且，从认识胜朝暮以来，纪长风就没见过胜朝暮说过这样决绝又狠毒的话。

“你打算怎么让他们消失？”纪长风顺着问。

“吞并楚国之后，招楚国臣子入我朝为官，我国与楚国男女通婚，将胜国制度在楚国推行，将胜国的文字语言在楚国推广，必须使其说胜国话，写胜国字。我要让楚国的语言文字文化制度都彻底消失，我要让楚国的人彻底成为胜国人。我还要杀了楚国王室。”胜朝暮心中有一股气，越说越是咬牙切齿。

纪长风点头：“朝暮，我愿做你的马前卒，你就只负责稳住局势，把控全局，这些让我去做。”

“好。”胜朝暮与他对视。

胜朝暮再次朝魏芊羽帐篷的方向望了一眼，却不知该如何去宽慰她，视线向旁边移了一下，胜朝暮看见了成庆汇忧心忡忡地站在帐篷外，不敢进。

方衣寒在路过厨房时看到里面正生着火，她有些担心是无人生火，再着了火，便进去看了看。只见音玲珑正在生火烧水。

“玲珑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烧水？”方衣寒问。

“是方副将啊，是芊羽姐姐还要洗澡，所以我来为她烧些热水。”

“咦，不是，她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洗过澡了吗？”方衣寒疑惑问。

“芊羽姐姐一直在洗澡，我也不明白。”音玲珑低声说。

方衣寒是见过胜朝暮和魏芊羽被救回来时的样子的，她当时并没有多想，但现在稍微联想一下，她有些明白魏芊羽遭遇过什么了。

小主，

于是，方衣寒提了一桶热水，手里拿着治疗撕裂的药膏，直奔魏芊羽的帐篷。

“不要进来！”魏芊羽听到脚步声大喊一声。

“来给你送热水。”方衣寒没有再刻意装男人的声音。

魏芊羽没听过这个声音，有些疑惑，但看到是个男人之后，就要呼喊。

方衣寒立马说：“芊羽姑娘不要喊，我是个女人。”

“你是女人？”魏芊羽看清了对方是方衣寒，“你怎么是个女人？”

“芊羽姑娘，我来为你添些热水。”方衣寒一眼就瞧见了魏芊羽已经被烫红搓红的皮肤，她一边为她添水，一边说，“其实你不必如此折磨自己。”

“你不必劝我，你又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魏芊羽抱紧了自己的腿。

“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从十岁起，一直到我十六岁就没有停止过。”方衣寒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什么？”魏芊羽被吓了一跳。

“我其实是楚国人，被布吉那关在暗室里养，他让人教我舞蹈，教我武功，教我军法，教我怎样魅惑男人，并且从十岁起，我就开始辗转在各种男人身下，就这样，他利用我，一步步爬到了将军的位置。”方衣寒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一后背的伤痕。

魏芊羽只觉得心惊动魄，她吃惊又不可思议的抚摸着方衣寒背上的伤。

“这些伤，都是那些男人留下的。”

魏芊羽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抓起她的衣服，将她包裹严实。

“对不起。”魏芊羽道歉道。

“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些早就已经过去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到了副将的位置。而且我已经手刃了一半的仇人。”方衣寒笑着，“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会因此肮脏，所以不要自暴自弃。或者换个角度想，那些男人那方面还不错，就当是他们在伺候你了。”

“啊！”魏芊羽没想到方衣寒如此洒脱，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可...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那些画面，我就会觉得恶心。”

“会过去的，时间会冲淡一切。”方衣寒轻声安慰她，“给自己一点时间，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嗯。”魏芊羽含着泪点头。

方衣寒将自己拿的药递给魏芊羽：“你一会儿给自己涂些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欺负现在的自己。”

“好。”魏芊羽直接哭得更狠了，“谢谢你。”

方衣寒提着空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胜朝暮就在帐篷外，目光向远处看了看，又看到了成庆汇。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决定一起走一会儿。

“大长公主都听到了？”方衣寒出言问。

“都听到了，谢谢你宽慰她。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只能说替她报仇。”胜朝暮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

“毕竟你没经历过这些，所以你没办法设身处地的劝她。”方衣寒说完，又试探地看了看胜朝暮，“大长公主，不想问问我其他的事，毕竟我是楚国人，我还是个女子。”

胜朝暮摇头：“你是柳平安信任的军师，我相信他不会信错人。而且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你的心是向着胜国的，这就够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方衣寒点头：“大长公主也是好魄力。”

“过奖。”胜朝暮道。

“大长公主，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使漓国游说漓国国主一起攻打楚国，虽然此计可行，可是你没有皇帝的圣旨，你没有出使文书，漓国的国主会相信你吗？而且，大家都认为如果楚国议和，皇帝一定会同意议和，那届时，你游说漓国一时，岂不是变得十分尴尬？”方衣寒问。

“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想过了，而且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计策。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明日一早，皇帝派人出使的文书就会送到军营了。”胜朝暮轻松地说。

方衣寒不解。

胜朝暮浅笑道：“这还多亏了柳大将军愿意配合我，写了一封假的奏折。奏折中写到，我在楚国的军营中受了重伤，回来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而监军在这次作战中，被楚国人给掳走了，甚至十分挑衅的砍下了监军的头颅，寄回了军营。就这些话，既可以安抚皇帝，又可以刺激欣贵妃。欣贵妃从小便与他的父亲相依为命，两人感情极佳，而欣贵妃又是个略微有些蠢笨，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央求皇帝为他父亲报仇。而柳大将军的奏折里也说了出使游说漓国，二国联手灭了楚国的事，并且自请作使者出使。皇帝看到这个主意一定会同意，因为左右都是与他有利的。若是游说成功，便可以吞并了楚国。若是游说失败，他正好可以除了柳大将军这个心腹大患。所以，我敢断定，在皇帝拿到奏折之后，他便会起草出使的诏书。”

方衣寒听得连连点头，不由得鼓掌：“大长公主好计策，可谓是算无遗漏了。”

胜朝暮轻笑，眼神却非常凌厉：“是啊，我越发期待以后的路了。”

小主，

果然如胜朝暮所料，第二日一早，皇帝派人出使的诏书就送了过来。

胜朝暮打算即刻出，所以她又去见了魏芊羽。

可这次去，魏芊羽的帐篷里依旧有人，是成庆汇。

胜朝暮便在外面等着。

“芊羽，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成庆汇可谓是心急如焚。

“成庆汇，我现在就是不想见你。”魏芊羽不敢去看成庆汇，“我在楚国的军营里发生了一些事，我现在心情很乱，我连怎么面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你了。”

“芊羽，不论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在乎，我只怕你不理我。”成庆汇向前一步。

魏芊羽便直接向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成庆汇，你说你不在乎，我还是有几分欣慰的。可是，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你在不在乎，而是我还没有办法面对我自己。所以，这段时间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别在外面等着我了。”

“芊羽，我只想告诉你，我会永远都在你身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在。”成庆汇声音低但语气却极为坚定。

“你走吧。”魏芊羽点头。

成庆汇离开的时候与胜朝暮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