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凤凰日22

“樱桃莓莓火箭部件与杂务有限公司。”莓莓点点头道。

“可你还要接待包机飞行?”

“是啊,怎么啦,”莓莓笑着答道,“本姑娘周末总得找点什么事情干吧。”

我还参观了他们那里一家制造天气的工厂。没错,你还是没有看花眼:天气工厂。是货真价实的硬核重工业,进场要强制戴上安全帽的那种。

(题外话:戴着安全帽穿着白大褂的小马的可爱程度堪比指数爆炸。再考虑到目前为止我所见的反映出小马社会以及心理特征的种种现象之后更是越发如此;反正我这辈子是料想不到这样的世界居然也能发明出安全帽的……)

“……水在这里与空气混合,然后转移到这里的存储罐中。通过调整储罐内的压缩以及循环条件,我们就可以生产出从洁白蓬松的装饰用积云到厚重的层雨云的各种云类,直至稳固的建筑级雨凝土,一应俱全。然后这套系统负责控制每朵云内的静电极性,允许我们调节输出闪电的强度,可以从小到忽略不计一路增强到广受欢迎的‘欢乐闪击’,又名云宝黛茜特供套餐。”

看着自他们踏上这座云端建出的城市开始就几乎一路说个不停的飞火,马克瞠目结舌。(幸好她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马克,别往没铺路的地方走。”)

“然后这边是我们的彩虹搅拌机,”飞火接着讲解道,“天然彩虹现象在马国各地都有发生,最知名地即为彩虹飞瀑;然而在我们的精细资源管理以及专有科技的驱动下,规模化生产的彩虹液可以让我们在几乎任何地点随时部署临时或长期设立的彩虹,还能满足多样化的定制需求,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飞火,”马克终于开口,“真是太神奇了。”

“那是当然,”飞火答道,“如果你喜欢吃辣的话,味道也挺不错的。不过一次别吃太多。”

“不是,我……确实,这些是都非常神奇,”马克指着他们脚下水池中的条条彩虹,以及透明管道中不断向池中输送着的色彩简明鲜亮的液体原材料,“但是真正神奇的是你今天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飞火则是指了指星光头顶持续稳定点亮的角尖,“哎,只要给我机会讲我们自己的语言,”她回应道,“我是能说挺多话的。是你们的语言让我讲话时听起来像是撞了山一样,这个总不能怪到我头上来吧。”

“喂!”附近一位大褂下杠铃可爱标记清晰可见的员工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才发生过九次而已!”

“行,接下来我们去规划办公室看看吧。”飞火继续讲解道,“云中城中央规划署承担为小马利亚全国各地,甚至还包括马国以外的区域发布气象安排的职责。他们同时还要派遣包括我们闪电天马在内的快速反应队伍,前往应对各种天气相关的……”

“飞火,先等等,”马克指着一旁另一只身穿工作服头顶安全帽,推着一辆装载着一个金属大桶的双轮台车穿过厂房的飞马问道,“他是在干嘛?”

“不清楚,”飞火答道,“问问就知道了。”她说着就朝他那边拍打翅膀飞去,由于羽毛还没完全长好明显有点吃力,“嘿兄弟,这桶是干啥的?”

“清理三号彩虹搅拌机用,”那位员工答道,“给你看看就明白了。”他掀开桶盖,露出几乎满满的一桶液体。

方格纹液体。

“噫。有毒废料。”飞火皱眉道。

“是,”对方点点头道,“至少我们赶到处理的时候还没变成菱形纹。”

我甚至还有幸去龙之域转了转,见到了许多不是火球的龙。重大新闻:我这位亲爱的遗世独立男子主义大蜥蜴,以他族群的标准来看竟然是出乎寻常地甜美善良可爱,还很合群。这点论谁都料不到吧?

小主,

要是还没听出来的话,这是句反话……

“啊……”岩浆池中的火球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声,往更深处躺了躺,“真是好久没来泡过了。”

“我就免了,多谢好意。”马克站在三十尺之上的岩架上向下喊道。即便相隔这么远,散发出的热量也几乎强到人类无法忍受的程度。小马们个个都是躲得离火山口远远的,一部分是由于强热,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想要保持在龙王余焰的视线范围以内;无论再怎么乐观,龙与其他生灵之间的信任都实在是脆弱不过。

这倒也不出火球意料,他只是耸了耸肩,又靠回岩浆里泡了一会。接着他微微皱了皱眉,“怎么有点不太舒服,”之后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靠起身来,“这玩意怎么这么烫!什么鬼?”他急忙溅起浪花冲出池子,跳到岩浆边缘的岸上,抖落一身已经开始冷却硬化的岩壳,“什么情况?我是要换鳞了吗?不是早就换过了嘛!”

“你在下面还好吧?”马克关切道。

“我没事,”火球咆哮一声,“只是又收到了火星送的一份好礼。”

“咋了?”马克肩头传来一声小马语的讥讽。他转过身去,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红脸上嵌着的一对金色眼睛。长着那张脸的龙大致与火球一般高,或许略矮一丝,但要粗壮得多。除了马克印象中火球刚到居住区那些天的大男子主义以及强烈的傲慢以外,这只新龙的姿态里还结合着一股压得你喘不过气来的轻蔑,“太空大英雄火球就受不了这一点热吗?”

“盖伯,给我滚一边去。”火球也换了语言吼回去,缓缓拍打着自己的翅膀升上火山口内缘环绕着的那圈岩架。

“我早就说过你成天跟那群小马虫子一起迟早会成软蛋,”盖伯冷笑着转到马克身后,一爪落到马克肩头——死死将他抓住,“结果你现在都开始跟猴子混了?你这辈子真是活到底了啊火球。”

火球的鼻孔里冒出一股火苗。他蹙起眼轻轻低吼一声,马克虽然与这位已经共处了一年半,听了却还是不禁夹紧括约肌,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之后这只白龙开口说道,“把你的爪子从马克·沃特尼身上拿开。”

“马克·沃特尼是哪位?”盖伯嗤笑着捏了捏马克的肩膀,爪尖刺破连体服钻入他的皮肤,“我这边就只看见这么一只马戏团的蠢猴子。”

火球的鼻腔中又燃起怒火。“马克·沃特尼救过我的命,”他的咆哮倒是越来越轻,“他救了我们,让我们在一个几乎没有空气,没有温暖,还没有一点魔法的世界上存活下来。他也找到了办法在那里种植食物。他建造了一台机器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有逃生飞船的地方。他还在遭遇最开始让我们坠毁的那种灾难时拯救了飞船。”

“有什么大不了的。”盖伯仍然不以为意。

“有什么大不了是吧,”火球还是以那种暗藏杀机的语调轻声低吼着,“马克·沃特尼没有用魔法就从他的世界飞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活过了爆炸和空气泄漏。他有几乎整整一年每天吃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糟糕食物,就为了让我和我的朋友们能有点东西吃。现在他又来到了这里,是他去过的第二个外星世界。那你又去过多少?”他深吸一口气,也让鼻孔生出的火光越发明亮起来,“你救过多少命?你以前又有做过什么,盖伯?告诉我你这一辈子,到底有过什么成就?有本事就讲一件事出来。一件事就行。”

“喂,我也干过事的。”盖伯狡辩道。

“那就讲一件出来。”火球厉声逼问。

“呃……”

马克全程始终缄口不言(一部分是因为现在没有星光在身边施展翻译咒,他要是还敢尝试开口讲小马语的话,只会让情况立刻急转直下)。他此刻是真心希望火球能尽快结束这种对峙局面;他越是让盖伯无地自容,那只红龙的爪也会在他肩上越掐越深。

“想不出来吗?那就把你的爪子从马克·沃特尼身上拿开。然后去找点能让你这条命抵得上他十分之一的事情去做,你这废渣……”

“嗨,冷静,冷静点,火球!”马克肩上的疼痛几乎完全散去,只留下衣物遮盖下的伤痕,“我只是找找乐子而已,可别动气啊?”

“我可没这心情,”火球甩下一句,“滚远点。”

身后传来一阵膜翼慌乱的拍打声。等到马克过一会转身时,刚才身后的那只红龙早已消失不见。“嘿,多谢啊,”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可你刚才怎么就不告诉他你做的那么多事呢?”

火球扬起了嘴角答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我还去了某些我保证过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地方。想起当时的事情经过,我也挺乐意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

一个紫罗兰色的纤细倩影从坎特拉高中校园前奇骏团雕像下方某一面镜中跌跌撞撞蹿出。早已在不远处等候的余晖烁烁只消几步就来到跟前,搀扶住这位新来客助她站稳了脚跟。“暮光你好啊,”她招呼道,“所以你为啥要约我在这里碰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个嘛,”暮光闪闪问道,“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那另一个世界吗?就是那个与这边不一样的人类世界,没有翻版,大陆也不一样之类的?”

“是,那当然,”余晖答道,“而且在你告诉我们不要再摆弄你们那个太空探测器之后,我们这边的暮光到现在还在因为那件事情生闷气。”

“额,”暮光接着说道,“反正因为发生了这样那样的种种情况,我们那边的世界里来了一位那种人类。而且是以人类形态。”

“真的假的?”余晖惊异道,“他还保持着人类形态?”她说着举起双手握了握拇指以示强调。

“目前为止是的,”暮光答道,“也是因为这个现在出了点问题。我们没法满足他的所有膳食需求。”

“怎么了?”

暮光脸红了,压低声音答道,“我们带他来这边,是为了让他能吃上一个来源合乎伦理的汉堡包。”

“噢。”余晖耸了耸肩,“反正我跟本地人已经处了那么久,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人在哪呢?”

暮光往四下张望着,“不知道啊,”她答道,“我还以为他刚才就在我身后的……”

又一个身影从魔镜传送门中翻滚出来,滚着滚着撞到了暮光腿上,把她推进余晖怀里。

“你还好吧?”余晖关切道。

“嗯,感觉没事。”暮光答道。

一个雄性嗓音用余晖听不懂的某种语言讲了句什么。

“呀!抱歉,马克,让我……”暮光低头向那个努力用晃晃悠悠的腿挣扎着起身的身影看去,顿时愣住了。

是只小马。

具体说来,是只锈红色皮毛的陆马雄驹,披着一头暗色金鬓,可爱标记是一艘火箭飞船上叠着一棵植物幼苗。

马克·沃特尼道,“这,踏马的。”

于是就这样,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我们结束隔离之后又度过了忙碌充实的两个星期。我们现在又回到了友谊岬,全体准备接受进一步的医学检查。也是因为有这事,我才终于能抽出点时间来找只独角兽帮了帮忙修好这台电脑。(代价是我得给那只名字据说是天琴心弦的独角兽展示一下电脑具备的花样百出的各种功能。她对我给她放的几段七十年代的电视剧片段尤为着迷,不过我倒也乐见她是我遇到的第一只极憎迪斯科的小马。看样子她是更爱听古典乐的;所以对Weird Al那种自然没什么兴趣,不过我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她从约翰·威廉姆斯的作品当中拽出来。)

总之,关于我还适不适飞一事,明天我就能得到答案。尽管这段小小假日十分惬意,还是不得不狠心说出,我已经准备好回家了。小马们的星球虽不可思议,我也一直都很享受在此停留的时光,尽自己所能吸收各种新鲜事物,但这里终究不是地球。不是休斯顿,不是芝加哥,甚至不是印第安纳韦恩堡。而每当我见到什么或奇异或魔幻或复古得莫名其妙的事物时(茅草屋顶?泥笆墙?逗我吧?)我都不由得会想起这一事实。是TM越来越难受了。

同时这次假期令我印象最深刻——也是我最常见到——的事情是,在小马们周遭的一切都似乎会……怎么说呢……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变得柔和起来。无尽之森中纵有众多危险,却还是存在着几处地点几乎不起风波,例如苹果园与旧城堡废墟之间的那条小径。这段日子里,我见过一只飞马以数百英里的时速撞地,然后就像没事一样起身一走了之。我也见过一群愤怒的黄蜂在一只甜甜的粉发黄色小马的劝说下打道回府。我还见过能完全证明莓莓称自己算不上农民确实是所言不虚的务农小马。万事万物,甚至天敌也不例外,都似乎以某种怪诞的形式愿意与小马们合作。

我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比起NASA小马们对待致命危险的态度要随意得多了。可同时我也不禁开始好奇,我们这回之所以能生存下来,是否在某些方面归根结底也有小马软化作用的功劳。也许这种影响延续到了我们的世界。我们这个宇宙,尽管如此恶意满满,是不是在他们面前也不免有些心软?会不会是他们对现实卖卖萌撒撒娇,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现在思考的就这些:小马们哭丧着脸逼得物质熵回心转意,然后是回家。倒不是一定要按这个顺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