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看他一眼,轻轻叮嘱,“还请勿要矫称我为什么相公,若让人听到岂不笑话?”他职在枢密院、挂兵部侍郎衔,可也算得上这些军兵的该管衙门,由不得他们不敬重;那军官脸色一红,急忙道歉陪笑:“是,是下官孟浪了。”
所谓相公,并不是千年后打麻将闹了乌龙的“相公”,也不是此后几百年后妻子称呼丈夫的称谓,而是在相当长的时期里是专门称呼当朝宰相的;当然一些官职、品级接近于宰相的官员,也被下属们私下里矫称为相公、恩相,这是下属们溜须拍马奉承上司的,不能当真。
唐制官员九品共三十级,一品至三品只分正从,如正一品、从一品;四品至九品不但分正从,还要分上下,正四品上、下,从四品上下;一品二品一般给予威望极高的大臣,算是皇帝的恩宠,向不轻授;至于宰相……官员一般升职到三品甚至四品的等级,便有可能充任宰相,方可称得一声相公;但四品官看似与三品只隔着一级,但这中层与高层之间的差距,实如一道天堑,将不知多少中层官员给挡在这道天堑下面,不得升迁以至引恨终生。
不但中层与上层隔着道天堑,这低层官员与中层官员之间,其实也隔着一道鸿沟。仕途上打拼,升职确实如上登天之梯,越往上爬越是艰难。
郭威现在在朝廷中的地位,其实已经越过了最艰难的地步,可以探一探处于权力最核心的那些位置,这就要全看皇帝的“圣意”如何了。若是皇帝认为他郭威可以担当更重要的职务,那么随时便可以将他提升至三品,加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衔,便也不能算是幸进,而是说他真的是有那个资格了。
郭威将官防文凭递给清宁,又将那小袋银钱推了回去,“这些银钱不多,你可以不收,但这么大风雪,天寒地冻的,给你手下当值的兄弟买点热汤暖暖身子也好。”见赵弘殷还在推辞,便微微笑道:“我还有要用你们之处,就算是我一点心意。”
那军官这才将银钱递给旁边的手下,随即恭恭敬敬地拱手拜谢:“谢相公恩赏!相公有何吩咐?”清平虽然叮嘱过不要称他为相公,但他还是没改过口来。
郭威低头看一眼怀中抱着的薛平平,皱眉说道:“这孩子与我此次所受皇命有重大干系,他受了重伤,急需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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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未说完,那军官心眼也转得极快,立即接话道:“这时候去城中任一医馆只怕根本找不着人,惟太医署或有当值太医;若是去太医署,下官在下面备有马车,可避风雪。”看一眼郭威,又急忙自荐,“恰好下官也会赶车,也知道去太医署的路,不如就由下官送相公去太医署。”
见这军官如此知情识趣,清宁也微微点头暗赞,不由得高看这军官一眼;尹翠也心说这官好有眼色;郭威也不犹豫,便点头道:“好,那便相烦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军官终于等到了这句话,顿时兴奋得连身子似乎都轻了几分,急忙答道:“下官赵弘殷,现任侍卫亲军护圣军指挥、西城城门郞,专管这西城城门防卫。”随后叮嘱手下几句要用心值守,又向郭威将手一伸,“院判请跟下官来。”说罢便在前引路。
这时候的指挥,指的是军队编制,一个指挥五百人,其统领长官也就是指挥使,是正八品上武职,管一个指挥五个都,每都一百人,五个都便是五百人,仅就所管兵力人数来说,只相当于后世现代军队的一个营长,与明代的指挥使那是天差地别;明代的指挥使是正三品高级武职,也是镇守各地卫所军的最高长官。当然由于无官不贪,不管是哪一级官长,都要千方百计的捞钱,吃空饷是司空见惯的,哪一级建制都有大量空额,也不知他赵宏殷所辖的这个指挥到底能有多少兵力。
也难怪赵弘殷如此殷勤,能巴结上直管衙门尤其是枢密院里的高官,或许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他少奋斗十来年,这是得多幸运才能遇到的机会?他身材高大魁梧,相貌英武出众,活动起来极其矫健敏捷,看得出其武艺不凡,只是这般年纪方才混得一个八品武职,着实有点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