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点点头,勉励一下:“好,你既然有改过之意,以后就用心做事。现在你立即去找张益之,听他吩咐办差。”示意他将写好的供述放在案上,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拿起来看了一遍,思索一阵,将供述收好,又起身走出公房,朝张贞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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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贞见他过来,便上前拱手一礼,随即禀报说,枢密院中各种事宜,已经粗略查验一遍,发现的各种太过明显的贪渎之事便有十来件,说罢便将一叠写好的卷宗呈上。
郭威接过来,转身找了张木墩坐下,粗粗看了一遍,便让刘延庆将蒋明真以及那些明显的责任人抓起来,羁押在禁军那边的牢房中,其余没什么大过的便带过来。
等到人全部集中过来,郭威便站在堂前台阶上,颇有些冷漠地扫视一遍,沉声说道:“本官虽职任枢密院院判,但因奉皇命,需经常外出公干,所以极少来枢密院中;此次本官来枢密院中当值,本来只是因桑相出使,张枢密调任,那两个直院几已停床待死,不得不来坐镇;何曾想到有人会给本官一记当头棒喝!”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威严的目光审视着枢密院所属官吏。
枢密院中这些中下层官员,俱有些心惊胆颤,低着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郭威见他们怂成这样,也有些不屑,接着说道:“好在某些人实在是无能至极,好事干不了,就是做坏事也做得乱七八糟,不堪一击啊!那个王传瑜虽然逃走,但蒋明真却落入法网,其余还有十余人因各种不法事落网!本官本来不想大动干戈,也没想着在枢密院当值的这短短几天内,做出什么了不得的政绩出来,只想着平平安安过了这些天,等桑相公回来,或是陛下调整了枢密院,本官之责便算是完成,其余的事跟本官何干?可某些人偏是屎尿糊了心,偏偏要来捋本官虎须,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难道真以为本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胆小怕事的文弱书生?你既不仁,莫怪本官无义!蒋明真之流自有王法处置,至于那个王传瑜,真以为能逃得了朝廷的缉捕,去享受人家许给他的荣华富贵?本官倒是要诚心诚意的奉劝一下,别太天真,也别做那白日梦!或许在场的还有其好友,可以给他传个话,告诉他只要回来自首,本官许他一条生路!但他要是一意孤行,拒不悔改,呵呵,只要他不跑到契丹南汉那边,他这辈子就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再过不得一天安生日子!他的家人也要跟着他一起受累受苦!荣华富贵?哼哼,对于王传瑜来说,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白欢喜一场罢了!”
契丹势大,晋室这边的皇帝都是人家干儿子,不能指使人家做事,但中原人要是跑到人家那边,不管是因什么理由,只怕先就要被抢个精光,然后究竟是为奴为婢、还是赶出去当乞丐,亦或是一刀砍了,且看人家心情如何,凄惨下场可想而知;而南汉又与晋室隔了好几个南方诸侯,自立为帝,并不与中原这边来往,更不要说纳贡称臣帮你做事了;而其余诸侯则大都臣服于后晋,并不会为一个小人物来得罪后晋,只要这边海捕文书发过去,那些诸侯多多少少的也会帮上一把,虽然不一定会有什么效果,但总算也能有所威慑,所以郭威才如此断言。
说到这里,郭威停了下来,让这些人消化一下他所讲的这些,随后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自现在起,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本官打起精神来,把你们手头的事干好,不许再出任何差错,若有推搪塞责,出了漏子,不要埋怨本官不教而诛!”说到这里他又加重了语气,“须知板子打在身上,疼的可是你们自己,勿谓本官言之不预也!”当然敲打一下之后,自然也要给个甜枣胡萝卜啥的,便又说道,“如今的枢密院不但有个主事落罪,还有两个直院濒死,眼看着就要有几个空位落下,桑相公出使有日,即将回京,如果在此期间有能干之人,本官也会向桑相公推荐!你努力办差不一定会是你升职,但你不努力干,那就一定不会是你!本官眼神好着呢,是否精干,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要不要拼一把,就看诸位自己的了!”
郭威说完这话,又扫视一眼,见下面这群小官僚大多数眼中冒出火辣辣的光芒,便知有效,挥挥手命他们各回本房本司,去收尾处理那一堆破事。
此次出事的是枢密院辖下的造作房、吏房,另三房兵籍房、支差房、教阅房虽有疏漏,但不像造作房、吏房那么大那么厉害,郭威也不想将枢密院下属给一锅端了,那样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了。仅仅处置两房主事之人,将事态控制在掌握之中,他还是有把握的。
本来这年节之中,并没有什么紧要军务处理,那两个院判陈世立、袁品贤却无事生非,想要乘桑维翰、张从恩两位主官不在,郭威又是常年出外不在枢密院的,两个合计一番,便集中全院之力造作灯彩,企图来个一鸣惊人,博得皇帝青睐,妄图以此来谋个晋升捷径,不想却因他们本性太过贪婪,又毫无能力,根本就不是做正事的材料,全给弄成了一堆乱麻。
眼看无法收尾,陈世立、袁品贤两个索性将脑袋一缩装病告假在家,又指使心腹去央求张从恩,从他那里求得一纸手谕,让郭威来枢密院中坐镇。而有人要给郭威一个下马威,袁品贤、陈世立又想乘机将其贪渎之事抹去,借祝融之威消除后患,两下里的算计正好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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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一把火烧了造作房的灯彩,却未曾料想到后面烧毁吏房密账时,那蒋明真却不如王传瑜机灵,手脚慢了些,恰被郭威派去的军兵发现,结果是人赃俱获。本来做这两样事的时机可得把握好了,不然郭威没到枢密院时,那跟他扯不上关系,依然会是陈世立和袁品贤的责任,甚至能牵连到皇帝的亲家公、原枢密副使、现在的宣徽使张从恩;若是晚了,只怕郭威发现端倪,采取防范措施,他们就再无法下手了。
郭威本来没想着在枢密院里耍什么威风,争什么权力,再争他现在也只是个协助枢密使、枢密副使的院判,即使张从恩调任腾出枢密副使的位置,那继任枢密副使的也不一定会是他,除非他现在能把皇帝要找的那件宝贝给找回来,皇帝别说给他个枢密副使了,估计连枢密使都舍得了!
所以郭威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坐镇在这枢密院,在桑维翰回来前、或是任命新的枢密副使之前,不能出什么事。偏有人非得要挑出事端来,那就不要怪他反击了,便也乘机一反手便将枢密院给掀了个底朝天,随即便雷厉风行地整治。
这些官吏便都暗自叫苦,再不能像先前那样得过且过混日子,顺手还能捞点钱;虽说不少人都有后台靠山,但现在一时半会儿的去找靠山说情也来不及,只能把责任推给那逃走的王传瑜、惹事的蒋明真来,一边骂人一边强打精神做事。
但枢密院当前最紧要的大事,无过于已经上报的“元宵节灯会”所需要的灯彩!先前集全院之力,交由造作房辖下的造作工坊制作的灯彩,却全给毁了。当下朝廷内外,也无任何大事发生,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即将到来的正月十五上元节的灯会,那是传承多年的历朝历代朝廷都要举办的盛典,枢密院以前没有制作过灯彩也就算了,可今年由袁品贤挑头,陈世立赞同,纠集一班心腹,策划一番,便早早报上总管此事的皇城司和开封府,也就是齐王石重贵那里。如果现在再上报说烧毁或是无灯,那就是说除了郭威以外,自袁品贤、陈世立以下,几乎所有的官吏都要大大小小的落个罪名!
郭威虽挂着枢密院院判之职,可他以前根本不理院中事,即使来枢密院也只是和两位枢密使、枢密副使见个面,或是坐在自己公房内看看卷宗,或是虚应一下故事便直接离开,对枢密院所有事务根本就不闻不问;今天可是第一天来院视事,便是出再大的漏子能和他扯上多大干系?只怕到时上面打下板子,还是都要落在他们身上,几个心眼灵活的便悄悄商议起来;议定之后,便来求告郭威,将灯彩一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