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清宁带着几个婆子丫环轻轻走进院来,看着这一摊,又瞅瞅郭荣和薛平平两个,直到丈夫身边问道:“他们兄弟两个在做什么?”
郭威回头瞅一眼,小声回答:“他们……在商议着怎么挣钱呢!”
清宁目光直视过去,皱皱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平时她嫌弃这边嘈杂喧闹,气味难闻,很少来这里,今天听说要完工,便过来看看。却不想这兄弟俩却凑到一起,商量起商贾之事来。
虽然农耕社会里历代都重农抑商,世人因此也对商业颇多歧视,可也只是歧视商人,对如何挣钱怎么能挣更多的钱,并不反感,甚至极其热衷,只是官员世家及其家眷们,在谈及这些事时,至少在表面上还要矜持一下,故做清高,哪像他们两个直接便凑在一堆商议起来了。
便见那兄弟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议了一会儿,薛平平突然将手一拍,大声说道:“既然要做,索性做个大的!”郭荣眼眉一扬笑着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薛平平问道:“咱们家有多少会乐器歌舞的?琴筝笛箫锣鼓镲子之类的有一个算一个。”郭荣想了一下答道:“咱们又不是官宦世家,家里也没钱养伎乐班子,哪有那么多会这个的?估计也就母亲会点,我也只见过她弹过几次琴,都是父亲累了,有什么烦心事了,她才会为安抚父亲偶尔为之;其余没见过哪个会,锣鼓镲子之类,我倒是会一点,只是不甚精通。”
薛平平有些失望,想了一下接着问道:“咱们家认不认得这些行当里的好手大家?”他口中的大家,并不是大家伙的意思,而是指精通某一技能的专业人士,如唐代诗人杜甫诗中的公孙大娘,因精通剑器之舞,便被人尊称一声“公孙大家”。
郭荣苦笑道:“咱们家是行武出身,父亲出人头地这才几年?所认识的人中,也多是军中粗俗之辈,更不会这些;倒是那些官宦世家中有不少家里养着这些的,还有朝廷中的那些高官显贵,他们家豪富,养些乐舞歌女倒是平常。”
薛平平想了又想问道:“那……如果去教坊司请呢,能不能请到一些其中会乐器的好手?”郭荣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教坊司虽管着不少乐工歌舞伎人,但那都是为朝廷大典准备的!教坊司另有管下的行院,若有人去他们管下的行院里取乐,那花费比去城里各行院青楼还要多上几倍,谁家会花那个闲钱去请他们?咱们或许能请得到,只是要花钱,要多花很多很多钱!如今咱们家穷得叮当响,要不咱俩在这儿商议啥呢?”
薛平平心里有些纳闷儿,教坊司不是管城里所有的青楼妓院的吗?在他印象里,教坊司的官员都是一身肥肉、肥头大耳、矮胖短粗、贪得无厌、恶形恶相的男性老鸨,怎么在这里倒成了管理朝廷大典礼乐的衙门了?其实这倒是他的误解,人家的本职本来就是那些好不好?至于管理青楼行业,那才是兼职,是捞钱的所在!他听了郭荣这些没好气的话,便笑着点头道:“只要能请到便好,至于钱——”他手朝那堆烟花爆竹一指,“这不马上就有了嘛!”接着又郑重叮嘱道:“如果能请到教坊司的人,最好再请几个歌喉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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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荣想了一下,或许也能行得通,便问道:“依你看得请多少人?”薛平平想起后世那些乐队,再不济也得凑一个乐队,寻思了一下慢慢说道:“怎么也得个十几二十来个吧……最好三十来个!”
“十几二十……三十来个?”郭荣吓了一跳,随即便郁闷起来,想了半天方才说道,“咱就卖个新做的烟花爆竹,还要去请那么些人?那可有点难,教坊司的那些大家可不好请,都是朝廷有什么大典之类的他们才会献艺。”转念一想,“不过,京中有一些行院里的乐班以此为生,平时会赴堂会,只是要请那么多人,现在又是年节期间,人家正忙着到处赴堂会,咱们要横插一下,等于抢人,只怕要花的钱会更多。”
薛平平见他为难,便劝道:“哥哥你不是守财奴啊,看你这个肉痛哟!岂不知花点小钱,会赚来大钱的!”郭荣啐他一下:“呸!你才守财奴呢!我肉痛个啥?我只是说咱们现在没钱,空口白舌的怎么去请人家?”
薛平平一撇嘴巴,斜着眼睛看他:“我说你不会真不懂吧?谁家请唱堂会的会直接先把钱全付了?”郭荣道:“那定金总得先给人家吧?你这不是要请两三个,你是要请二三十个啊,咱们家只怕连这点钱也给不起!再说还有母亲那关呢,请那些人?人没请来,只怕她能先揪着咱俩耳朵教训半天!”
薛平平一听清宁会阻挠就来气,愤愤不平的说话声不知不觉便抬高了许多:“这是正事,咱是请人来咱们这里,又不是真的去青楼做坏事,她凭啥揪咱耳朵?”一语未完呢,只觉耳朵已经被人给揪住了,只听清宁清冷的声音不客气地喝问:“我让你去青楼!你才多大点,就想去青楼做坏事?”
一语未了,便见郭荣捂住嘴巴扭过头去,极力憋住,只是憋得太辛苦了,脸色顿时紫涨起来,连肩头都是一耸一耸的。
只听清宁恨声骂道:“我让你去青楼!你这身子还伤着呢,你才屁大一点个小屁孩儿,你就要去青楼……”薛平平挣扎着呼着痛:“哎哟……疼死了……哎哟……你怎么不讲理……哎哟……别揪了……哎哟……谁……谁说去青楼了?”
清宁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亲耳听到的还做不得数?”松了手又盯住郭荣骂道:“你当哥哥的也是的,不会教弟弟点好的?他想学坏,你就由着他胡闹?”
郭荣见连自己也给训上了,看着母亲那只手心里直打颤发虚,只得站好了正色答道:“是是,阿娘教训的是。”只是他低着头,身子还一个劲的耸动,明显是极力在瞥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清宁放开薛平平又转过头来,看着丈夫:“你这当爹的,就在旁边这么听着?是不是心有戚戚,也想去那什么青楼见识一番?”郭威见连自己也落了不是,急忙解释:“两个孩子说正事呢,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