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赵延年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是手刃仇人,那是他个人的事。如果利用他手里的权力,那就是公报私仇。难道这也是儒家允许的?”
东方朔愣了片刻,沉吟道:“至少不反对。”
赵延年乘胜追击。“你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东方朔苦笑着瞅了赵延年一眼。“你似乎对儒学有些成见。”
赵延年反唇相讥。“你这是欲加之罪。”
两人相视而笑。
东方朔坐了一会,起身告辞。出了门,他又对赵延年说道:“我知道你和匈奴人比较熟悉,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长安,是未央宫,是大汉的中枢。上自天子,下至黎民,都对匈奴人没什么好感。”
赵延年一声叹息。“我觉得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要想真正解决匈奴的威胁,就要先改变这个想法,否则就是徒劳无功。”
东方朔回头看看赵延年,眼神微闪。“你敢在天子面前这么说么?”
“有何不敢?”
东方朔扬扬手,迈开大步走了。
——
一连在宫里待了几天,赵延年也没遇到什么事。
天子没有再召见他,也没有其他人找他。同屋的中郎每天早出晚归,交流的时间几乎没有,几天下来,也只是知道对方叫李充——名牌就挂在值庐门口,籍贯、经历一无所知。
好在赵延年也习惯了寂寞,没事就在值庐里站桩、静坐,倒也乐得清闲。
一晃就到了休沐的时候,他去向郎中令石建告了半天假,说了想在家里请客,答谢邻里的意思。石建很爽快,给他写了一支木牍,让他拿着去见长安令。
赵延年一开始也没当回事,谢过石建,拿着木牍出了宫,直奔长安令的官署。
到了长安令官署,赵延年递上木牍,在门外等候。
没一会儿,里面急匆匆走出一个中年官员,将刚刚批复的文书双手送到赵延年面前,热情洋溢地说道:“赵君,在下乃是长安令丞杨兴。这些小事,以后赵君就不必亲自来了,让人来通报一声,在下自会安排好。”
赵延年被他的热情搞得措手不及,连忙称谢。
临走之前,杨兴又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赵君与万石君有什么渊源?”
“万石君?”赵延年一下子没搞明白。
“赵君不知道吗,郎中令石君建、内史石君庆,都是万石君的儿子。”
赵延年恍然大悟。
他说这长安令丞怎么这么热情呢,原来以为他和石建关系密切啊。
万石君就是石建的父亲石建,内史石庆可能就是石建的弟弟,又正好是长安令的直属上司。
不怕县官,就怕现管,所以杨兴才这么客气。
“我只认识郎中令。”赵延年笑笑。“我是新履职的中郎。”
杨兴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赵延年一番,再次拱手。“原来是赵中郎,失敬失敬。中郎这么年轻,真是年少有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