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甄家为何得太上皇如此信任,给了一个“世袭罔替”的官职,这就要追溯到更早之前了。或许,从当日贾母在荣庆堂提及的,甄家老太太身上“秀安县主”爵位的由来,就可以明白一二了。
总之,能够与一门双国公的贾家,百年来平等论交的甄家,有着足够的富贵与底蕴。
这一点,从旁人提及甄家,通常说的是“江南甄家”,而不是金陵甄家,可见一斑。甄家的影响力,早已不局限在金陵城,而是辐射大半个江南。
这也是贾琏从始至终没有小看甄家的原因。
不过嘛,时移世易,这甄家也和之前的贾府一般,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正在逐步消散和瓦解。如今的富贵看起来,倒更像是空中楼阁一般,摇摇晃晃。
这也就是,一个小小的盐商,都敢弃甄家而去,另外攀附太子府的原因。
没错,甄家和王家的关系,可不是像甄应嘉所言的那般,什么看王家走向深渊主动斩断往来,而是王家看甄家越发不给力,主动寻找新的门第攀附!
换言之,甄家被王家给“背叛”了。
世家门阀之间,对于这种行为,应该都是深恶痛绝的,只是那王家新攀附的,却是太子府。
因此让甄家想要报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口恶气郁结胸中,自然是十分难受。
谁知道,不等甄家找到拾掇王家的机会,王家竟因为盐商们的集体作死,被贾琏连根拔起。这个时候,甄家在畅快之余,未免又有点担心,因为甄家早年与王家的关系暴露,引起朝廷对甄家的不满。
正好负责此事的钦差贾琏,和他们甄家是百年世交,因此想要托关系,让贾琏将两家往来的证据销毁,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甄家两位老爷看贾琏笑,一时都摸不透贾琏的意思,只好静静的等着贾琏说话。
“世叔不必担心此事。
说起来,当日查抄王家之时,小侄确实从一众信件中,找到两封和贵府有关的。
不过小侄都看过了,不过是寻常往来的信件。小侄当时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在你我两家交情的份上,自然就帮贵府先收起来了,并没有示之外人。
世叔若是实在担心,之后小侄让人将信件送到贵府,让世叔自行处置也就是了。”
甄应嘉和甄应頫闻言一喜,当即笑道:“如此,就多谢贤侄高义了!”
这件彼此之间有利害关系的事情一说定,正厅内的氛围越发和睦友善了。
忽听得外头急切的脚步声,贾琏偏头一看,正是昨日见过的贾宝玉第二窜到房门口,眼神飞快的在自己身上扫过,然后左右扫看,明显的失落之色闪过。
“孽障!”
甄应嘉正觉得贾琏前程不可限量,想要极力维护好彼此之间的关系,就看见儿子对贾琏如此失礼,立马爆喝一声,待吓得甄宝玉身子一抖之后,他又怒喝道:“早就派人告诉你,有贵客登门,叫你早些过来陪客,缘何此时才到!?”
甄宝玉嗫喏半晌,弯腰拱手道:“老太太屋里熬了芡实蜜枣核桃羹,定要我吃,儿子不敢推脱,这才来迟了。”
瞧见甄应嘉一脸的怒火僵硬在脸上,似乎不好发泄,贾琏差点笑死。
这一幕,真他娘的熟悉。
“还不快过来,拜见你琏世兄!”
不好和老太太作对的甄应嘉,只好满脸带着杀气的瞪着甄宝玉,吩咐道。
甄宝玉也就乖觉的上前给贾琏见礼,在贾琏起身还礼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就问:“琏二哥,昨日见过的林家表妹怎么没有来?”
“宝玉兄弟见谅了,她身子弱,昨日逛了一天金陵城,回去身上就不大好,实在不便出门,所以就在家里休养了。”
“什么,她病了?到底怎么样,要紧不要紧,可有请高明的郎中瞧看瞧看?”
甄宝玉一脸的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黛玉多么要好似的。
贾琏也算是看出来了,得,这家伙不但样子复制贾宝玉的,这性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孽障,你又在作什么鬼像,还不滚下去!”
甄应嘉看甄宝玉一见面就追问对方家里的女眷,还露出那副“猪哥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顾忌贾琏在身边,他差不多想要跳起来给甄宝玉一脚。
还是甄玉樘在旁边捏着鼻子笑够了,才似模似样的对甄应嘉解释,说贾琏的表妹和家里的堂妹,模样十分相似,因此甄宝玉才会“格外关心”,这才令甄应嘉的面子稍微挂得住一些。
兴冲冲而来,却没有见到想见之人,又被自家老子连连呵斥,甄宝玉情绪十分低落,自觉的站到甄玉樘身边,不再抬头说话。
如此,气氛倒是又逐渐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甄家两位老爷连番与贾琏闲话,比如问候问候贾母、贾政,偶尔谈论探讨一些时政问题,倒是宾主尽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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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一个年轻的丫鬟带着两个仆妇来传话:“老太太听说京中荣国府的哥儿登门,十分高兴,让宝二爷将贵客请到寿宣堂一见。”
甄应嘉和甄应頫都起身聆听,随即对贾琏道:“家慈上了年纪,轻易是不见客的。想是也听说了贤侄的英雄事迹,这才想要见见,还望贤侄莫怪。”
“长辈传召,自是不敢推辞。只是晚辈到底是外男,只恐唐突贵府眷属。”
“贤侄多虑了,以你我两家的关系,便是用通家之好也不足以形容,又何来唐突之说。
宝玉,还不将你琏世兄请进去,让老太太见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