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一开始是有很多藩王的,但是之前有一波诸王之乱,把早年间封的藩王基本上都折进去了。后来中枢元气大伤,名义上恢复郡县制,但其实成了藩镇割据了。后面想要再封王也封不下去了,诸王只能在京城猫着。
顺王算少数在地方立得住脚的藩王,之前久震昆岗的雪山王也算一个,但后来雪山王被调回京,昆岗名义上置郡县,也就不算藩国了。现在顺王就是藩王之首,也可以说是外藩诸侯之首,第一个上来拜见没毛病。
太后见了顺王,甚是和颜悦色,道:“一晃十多年不见,顺王长大了,当真出落得一表人才,让我想起了你父亲。来,兴王,这是你的堂兄,你们都是中宗的亲孙儿,最亲近不过,将来也要好好相处啊。”
她拉住兴王,让他站在自己身边。这样顺王要拜太后,顺便也就拜了兴王。
但其实,按照地位,按照年齿,顺王不应该拜兴王的。
此时按照礼仪,顺王应该要拜了,但是他看了兴王一眼,突然欠身道:“太后容禀,臣有一言上奏。”
太后是秉过国的人,立刻就猜到他要说什么,心中暗叹:事情果然是没那么容易,这才第一个呢。国师也是,不是说已经把顺王调教清楚了吗?怎么看他的样子还要挑事呢?
还有……国师这两日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见自己的使者?
虽然说今天的计划她已经做了准备,按理不用国师出手,但有国师站台,总是能叫人心安的。
难道说他故意不来,是为了看自己有没有压制众人平定天下的本事?若叫他失望,他再出来,连自己也一起处置?
想到这里,太后有些心慌,但是她神色不变,缓缓道:“自家人,客气什么?有什么话自然可以说。”
顺王道:“太后,治理天下在乎礼法,礼法在乎有序。兴王虽然是先帝亲子,陛下亲弟,一则年幼,序齿在众王之后,二则毕竟是人臣,岂有人臣受人臣拜礼的道理?若勉强受礼,反遭天忌。太后有爱子之心,当为之计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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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了,太后缓缓道:“顺王,你想错了。兴王是皇帝的使者,他自己当然不能受礼,但是他是代替天子受礼的。你在幽州呆久了,莫非是连臣要拜君这件事也忘了吗?”说着目光冷冽的盯着顺王。
顺王顿了一下,突然道:“君臣之礼岂能忘?臣顺王元盛宵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圣躬安好?”他说着直接向兴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太后反而一怔,她其实并没有打算跟顺王打嘴仗的。
对,她没打算说服顺王,说服诸侯,说服群臣,让众人拜兴王是一件合乎礼法、理所应当的事。
因为这很明显是扯淡。无论如何,兴王这个身份,就是不该受拜的,内臣外臣都不该拜。太后纵然能找到一个理由允许,那些熟读经史的大臣能找出一百个理由反对,辨来辩去只会让自己和兴王同时陷入被动。
太后是不会陷入对方的战场的,她难道是来金鼎楼参加大礼议的吗?
她今日来,是在这个背靠国师、划定好的战场上立威的。说白了,她是来指鹿为马的。因为她之前的误操作,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困局,这个时候唯有快刀斩乱麻才能解决。所以她准备的不是长篇累牍的说辞,而是雷霆一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