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帅,张士德跟我一个旧相识,叫做崔长兴一起来的,悄悄找到了我家,特来禀报。”施耐庵说道。
原来,这个叫做崔长兴的人,是施耐庵在钱塘当官时候的部下,后来升官去往了淮东高邮,张士诚占据高邮,崔长兴便又投降了张士诚,作为他的谋士。
“张士诚派人找上门来,到底是想要干啥?”朱元章颇有些意外。
朱瀚想了一下,觉得无非就是两件事。
“我猜,除了联络我们卖食盐去江南,恐怕就是要借助我们红巾军的名号了。”朱瀚说道。
“不管是什么,既然这个张士诚派了自己弟弟前来,总归是要见一面的,可比让你去一趟,让我放心多了。”朱元章笑着说道。
能够让朱瀚少涉足一次险地,已经是让朱元章非常开心,对于尚没有见面的张士诚兄弟,竟然有了几分莫名的好感。
“好,那咱们就见一见张士德,听听他怎么说。”朱瀚也是笑道。
过了不大一会儿,施耐庵就是领着两个男子来到了除州府衙。
其中一个文士打扮,应该就是施耐庵的旧相识崔长兴。
另外一个人则是一身商人打扮,但黝黑的脸上却是没有一点养尊处优的富贵气,反而像是一个老实憨厚的农户,此人便是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德无疑了。
一番引见后,朱元章、朱瀚兄弟请张士德二人落了座。
在施耐庵与崔长兴二人的一番攀谈后,双方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朱大帅,我们兄弟虽然在淮东,但是对于大帅战濠州克定远攻除州的战绩,那是佩服的不得已,只恨不能同大帅一起并肩作战啊。”张士德一脸崇拜的说道。
朱元章一听,就是明白,这是真的打算借助红巾军的名号了。
原来,因为有了朱瀚的缘故,红巾军对于攻克坚城的手段,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对于蒙元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装备并不占优的红巾军,却能够屡屡突破城墙的防护,一路上攻城略地,把百万红巾军的声势造的如日中天。
远在淮东的张士诚,对于红巾军威名也是羡慕的紧。
特别是,在淮东北面的元军丞相脱脱,因为屡次败与红巾军之手,急于给自己将功补过,竟然想要南下淮东,捏一捏张士诚这个软柿子。
孤立无援的张士诚,虽然占据了淮东大半土地。
但是天灾人祸下来,除了一张张要吃饭的嘴巴,那是一点招数都没有。
一旦脱脱率领元军南下,张士诚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夯家铲了。
所以,这种情况,谋士崔长兴便献计策,听说自己的旧上司施耐庵在除州红巾军当了参军,便想要借助关系,搭上红巾军的路子。
如此一来,一旦遭遇战事吃紧,还可以向除州红巾军求救啊。
朱元章和朱瀚把这一番详情打探出来后,不禁就是相视一笑。
这还真是运气好啊!
刚刚想要瞌睡了,就有人送上来枕头了,而且还是天鹅绒的枕头。
“哈哈,张兄弟的威名,咱也是听得不少,现在天下人都是讨伐暴元,既然这样,何不跟咱一起,扛着红巾军旗号,如何?”朱元章大声说道。
张士德一听,顿时就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他一路潜行而来,也是带着忐忑心情的。
红巾军威名正盛的时候,自己去投靠,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刁难自己。
而且,明眼人都已经知道,徐州的脱脱正准备南下攻打淮东,自己这时候投靠,明显就是无奈之举,让人会觉得有些不爽的。
不过,张士德没有想到,朱元章竟然如此豪爽,并没有为难自己,反而痛快的主动邀请自己。
“大帅,果然是真英雄,张士德佩服!那从此以后,我们淮东兄弟,也是红巾军了!”张士德立刻就是顺杆爬上来了。
“哈哈,好,张兄弟,也是痛快人,咱喜欢!”朱元章笑着说道。
一时之间,朱瀚、施耐庵和崔长兴三人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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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是一团和气啊。
朱瀚看着老哥朱元章和张士德把臂言欢的模样,心中也是不禁想到:他娘的,张士诚这厮,历史上有名的朝秦暮楚,还真是妥妥的啊!
派了弟弟张士德来投靠,他这眼光还真是可以的。
在一番真真假假的义气相投后,张士德又是抛出了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大帅,淮东也是连年灾荒,又是盐卤薄地,粮食紧缺啊,听说大帅这里粮食充足,不知道可否支援一些,不用多了,只需要三十万石就好了。”张士德有些扭捏不好意思的说道。
三十万石,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就凭张士诚手下的兵马,三十万石粮食,足够他们人吃马嚼大半年了。
张士诚兄弟这是打算囤积粮食,为了将来防备脱脱的元兵围城准备的。
“三十万石?”朱元章微微皱眉,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了朱瀚。
其实,他的内心是狂喜的,既然求上门了,那可就是简单多了。
朱瀚心中也是高兴,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说道:“张将军,三十万石,可不是小数目啊。”
对于朱瀚的大名,张士德也早有耳闻。
知道这个少年副帅的话,拥有左右朱元章决定的分量。
“副帅,这三十万石粮食,我们也不敢白吃白拿,淮东的出产食盐,我们可以用食盐来抵价!”张士德连忙说道。
“食盐?”
朱元章和朱瀚一听,心中已经是美翻了,鱼儿自己就是上钩了啊。
“食盐是好东西,不过我们也吃不了那么多盐啊。”朱元章一副奸商的潜质,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大帅,食盐可是好东西,就算是吃不了,你们也可以转卖出去啊,江浙湖广河南,那都是吃的淮东盐!”张士德连忙说道。
随后,他又是详细讲说了一通淮东食盐的销路问题,就是怕朱元章不肯答应。
“唉,张老哥,看你们这么不容易,都是红巾军的自家兄弟,怎么忍心让你为难!”
朱瀚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便是开口说道。
张士德一听,顿时高兴的后槽牙都亮出来了啊。
“副帅,你们是答应了?”
朱瀚看向了朱元章,然后又是缓缓说道。
“淮东的兄弟们生计艰难,我们就算是给了这三十万石粮食,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张士德一听,也是无奈的点点头,“是啊,副帅说的没错,淮东之前杀的太狠了,跑了不少百姓,今年又是遭了水灾旱灾,唉!”
“所以,为了帮助淮东的兄弟们,我觉得,咱们应该展开一场双赢的合作!”朱瀚说道。
“双赢?这是什么?”
张士德有些懵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双赢,就是你们得到了粮食,我们得到了食盐,这就是各取所需,对于双方互利,双赢是也!”朱瀚说道。
张士德可是张士诚的左膀右臂,不仅作战勇勐,也是心思敏捷,立刻就是猜到了朱瀚的意思。
他们这是想要垄断淮东的食盐啊!
“副帅,你的意思是,把食盐换粮食的事情,当成长久买卖来干?”张士德问道。
“不错,要是当成长久买卖,你们淮东可就不会缺粮食了,只需要有食盐,那就有粮食。”朱瀚说道。
张士德一听,却是陷入了沉思。
他们想要来求助粮食,不过是一时的计策,若是将来情况好转,张士诚兄弟们还想自己当大盐商,自己往外卖盐了。
要是跟朱元章兄弟变成了长久关系,到时候想要毁约,可就是不太好了。
特别是朱元章兄弟似乎非常能打,号称没有坚城能扛过他们三日攻打。
张士德有些害怕,将来一旦翻脸,自己兄弟几个会不会被连锅端了。
“此乃长久之计,否则,我们水军纵横长江,万一巡查的时候,误伤了友军商船,那可就是不好了。”朱瀚笑嘻嘻的说道。
张士德一听,心中立刻有了算计。
“他娘的,这朱元章兄弟,原来也是笑面虎!这番话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嘛!长江水面是你们最强,我们要想船运食盐,就要打沉我们?”
不得不说,形势比人强。
什么兄弟情谊,都是比不过威逼加利诱。
张士德很快就是做出了决定,表示了同意朱瀚的方桉。
不同意也没有办法,火烧屁股的人是自己,打又打不过的人,也是自己。
不答应的话,那就得抱着那一堆食盐去饿肚子抵抗元军脱脱了。
“好,那咱们就定下来盐价,不管我们卖出什么价格,给你们的都是一个定价,就算是卖亏了,我们也给这个定价!”朱瀚大声的说道。
张士德一听,差一点鼻子都气歪了,心中暗道:“他娘的,从没有听说,有哪一家盐商卖盐亏本的,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既然要做生意定价了,张士德也是毫不客气起来。
“我们淮东食盐质量最好,天下第一,一斤食盐上船价,十五文钱!”张士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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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文?”
这一下,轮到朱瀚被气歪了鼻子。
张士德也是真敢要价,食盐低贱的时候,卖价也
不过是十五文钱,现在倒好,上船价格就是十五文钱。
要是再加上装船运输,还有分销各地的成本,那妥妥就要升到二十多文钱一斤了。
“不行,太贵了,十文钱,我还可以接受。”朱瀚给了个高价。
“不行啊,副帅,若是往常年景,别说是十文钱,就算是五文钱,我也可以卖,但是现在兵荒马乱,煮盐的盐户本来就少了,打草烧火煮卤的人工腾贵,不十五文钱,根本不行啊。”张士德连连叫屈。
他的这一番话,让朱元章都是忍不住要点头了。
其实,食盐基本就是卖方市场,只要有食盐在手,卖多少价钱,都会有人买的。
大不了,食盐太贵的时候,平常人少吃一点,盐商少赚一点罢了。
不过,朱瀚听到这一番话里的信息,却是大为惊讶。
“张将军,你刚才说煮盐?你们淮东还在煮盐?”朱瀚疑惑道。
“对啊,煮盐啊!”
“割草烧火的那种煮盐?”朱瀚追问道。
“没错,不然还有哪种?”
“那风力淋卤,晒盐法,你们没有用吗?”朱瀚疑惑道。
自古以来,海边都是用草木煮海水获得食盐,这样一来不仅人工成本大大增加,而是大量的柴草燃料,也成了限制食盐产能的瓶颈。
“什么风车淋卤,什么晒盐法?都没有听过。”张士德摇头说道。
他可是老盐户了,从小就是在海边长大,每天都是砍柴剪草,然后烧火煮盐。
“怪不得啊!怪不得啊!”
朱瀚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彷佛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