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悲歌动天生死一线

余烬红 季桓子 1105 字 2个月前

华灯已上,平日路上人声鼎沸,今日许是新皇登基之日,路两边灯火通明,但几无什么人行走。柒柒掀帘望着外面,有些疑惑,不过现下倒好,一路畅通,若是人来人往,必不能这么行走。阿图端坐于马车一侧,面容凝重,沉默不语,许是要离开这里的缘故,她大概是不舍得。

“停车!”一声突如其来的喝令打破了车厢内的静寂,马车骤然停下,让柒柒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去,后脑勺与车壁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她龇牙咧嘴,却又忍不住苦笑。阿图虽反应迅速,却仍未能及时扶住柒柒,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停车,检查!”车外传来侍卫浑厚而有力的声音。驾车人未置一词,随即沉稳地下了车,任由侍卫进行盘查。

侍卫掀开厚重的车帘,目光扫过车内,只见两名女子端坐其中,神色各异却皆显镇定。他略作打量,并未多加询问,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习以为常。

“新皇登基,为确保万无一失,今日特在此增设关卡。”那侍卫解释道。

随着侍卫的放行,马车再次缓缓启动,踏上了通往南门的笔直大道。这条大道宽广而空旷,两旁不见商铺的繁华,唯有石板路面在马蹄的敲击下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

柒柒又一次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眺望。她回望逐渐远去的皇宫,那里灯火阑珊,却似远在天边,模糊而遥远的灯影仿佛是华丽背后隐藏的牢笼,让人心生感慨。而前方,城楼的灯火渐渐清晰。南城门,这个平日里重兵把守、戒备森严的地方,曾是柒柒心中最大的担忧。然而,随着马车的逐渐靠近,她发现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艰难。或许,是老天的眷顾,让她们得以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找到了一线生机。归去之路虽不易,但她已走在路上。

疾驰的马车骤然间如被无形之手扼住,猛然停下,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车外顿时响起一阵惊恐的呼喊。驾车的车夫不幸遭殃,一支冷箭自暗处疾射而出,精准无误地穿透了他的后背,将他狠狠甩出了马车。

柒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但她迅速镇定下来,再次探出头去,想要一探究竟。马车此刻已逼近城门之下,然而城门之下却仅有零星几个守卫,显得格外冷清。未及多想,更密集的箭雨自马车两侧铺天盖地而来,无情地穿透马匹的身躯,马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前蹄狂乱地跃起,最终无力地向前栽倒,马车也随之侧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图突然紧紧拽住柒柒的手腕,两人借着马车侧翻的势头一跃而出,翻滚在青石地面上,幸运地避开了马匹倒下的冲击。当她们稳住身形,只见那匹马已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插满了箭矢,触目惊心。

柒柒的心狂跳不已,双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马腹上的一支箭簇,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她定定地盯着那支箭,伴随而来的是绝望般的震撼。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箭拔出,转身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在夜色中摸索,捡起一支支落地的箭矢,逐一审视。她将一支箭拿到眼前,这箭的箭簇她再熟悉不过,与那日村中遭遇、自己中箭坠崖时所见的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柒柒冰冷地望向皇宫的方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全身因愤怒而颤抖不止。阿图察觉到她的异常,无暇多想,只能迅速将她拉起,护在身后,试图寻找一线生机。然而,城门紧闭,四周似乎被无形的网紧紧束缚,退路已被断绝。

就在这绝望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右侧响起,犹如破晓前的曙光。柒柒抬头望去,只见淳于衍策马而来,宛如天降神兵。

"世子,速带姑娘离开!"阿图猛地一推,将柒柒推向淳于衍,淳于衍毫不犹豫地倾身揽她入怀,随即调转马头,策马疾驰而去。

柒柒回望,只见阿图英勇地与追兵缠斗,身手矫健,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阿图。然而,一支冷箭不期而至,穿透了她的视线,直直击中阿图的头部,那一刻,仿佛凝固。

“阿图——!”柒柒的呼喊撕心裂肺,一股苦涩的腥甜涌上喉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身后是汹涌而来的追兵,前方是未知的黑暗。

淳于衍见状,果断选择左侧马道,策马狂奔,直抵城头之下。城墙上,士兵如潮水般从两侧涌来,他们唯有向城头方向冲刺。

城上城下都是追兵,柒柒和淳于衍共乘一骑,与他们对峙在城头,身后一片漆黑。平日里,夜空中满天星斗,今日,全部隐入云层。

忽然,城下的士卒纷纷向两侧退去,远远地有人骑马而来,身后跟着一列侍卫,气势逼人。城墙上,水泄不通的围兵退向两侧,让出一条路,那人一路骑行而来,他来了,颜煜!他身着玄黑龙袍,威严而冷峻,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淳于衍面色不改,将柒柒紧紧护在胸前。

柒柒仍处于震惊与悲痛之中,眼神空洞而复杂,她看向淳于衍,那眼神中交织着歉意,深深的遗憾。淳于衍温柔地回望,不言一语,只以眼神传递着安慰与坚定。她的泪水终于决堤,淳于衍试图为她擦拭,但那泪水仿佛无尽之河,怎么也擦不干。

突然,她紧紧抱住他,仿佛要抓住这最后的温暖。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划破空气,射中了她的右肩。淳于衍瞬间明白,他迅速旋转身体,将她护在怀中,自己则承受了箭雨的洗礼,背部瞬间布满了箭矢,城外星星点点满是伏兵。他强忍剧痛,将柒柒推向安全之处,自己则身形一晃,坠下了城楼。

“淳于衍——!”柒柒的喊声在城头回荡,她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衣襟。周身寒冷的颜煜,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双拳紧握,青筋暴现。骑马走向她,她退至墙边。

她和他对峙着。

良久,他凌厉开口,“过来!”

她面如死灰,眼神依旧空洞,嘴角残留了一丝腥红,猝不及防间转身,不顾一切地跳下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