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有人臣之首的气度。”
王珪捏须微笑,看着学士厅旁的古槐。
这厅又称槐厅,古老传闻学士居此厅者,多至入相,以往不少学士为争此厅以至于将前人行李丢了,自己强据此厅的。
以如今官家对他宠幸,不出二三年便可至宰执了吧,想到庆历二年的进士同年中,他是官位最高,且是最被仰望的一人,远胜于王安石等同年。
这一切都要归于官家对他的信任,只可惜官家身体不好,这样的恩宠不知还有几年。王珪又想到储君多要从宗室里出,若是如此他作为前朝宠臣,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这时外头道:“中书送来熟状!”
王珪闻言道:“让他去玉堂等候!”
众院吏称是。
王珪当即先走至承旨阁更衣,承旨阁的窗格有一火燎之处,说是当初太宗皇帝夜巡玉堂,当时苏易简为学士正好睡了,听说太宗皇帝突然驾临,仓促间衣裳没穿好也没有点烛,侍驾的宫娥便从窗格递烛火照明,故而被烧了一处。
后来的翰林学士如王珪这般都没有更换这窗格,以示盛典。
王珪穿戴整齐后,便至玉堂于制草台后正坐,中书官吏已在内等候将词头奉上。
王珪见词头后不由大吃一惊。
中书官吏催道:“几位相公等得急,还请内制立即起草!”
王珪闻言后略想了想本要提笔制草,但笔方提起却又放下,但见他在玉堂中踱步沉思。
中书官吏不由色变,不会这时候出什么变故吧!
果真王珪言道:“此诏我不能制草!”
“内制这是为何啊?如此下官怎向几位相公交代?”中书官吏不由急道。
但见王珪正色言道:“你回禀几位相公,旧制,立后,建储,命相,天子必御东门小殿,召见翰林学士面谕旨意,乃锁院草制,你送来此熟状不合规矩!”
中书官吏道:“可是庙堂佥议进呈,事得允,中书可以熟状,陛下已是首肯建储之事,上有天子御宝在此,内制再看这熟状白麻,上有宰相押字,执政具姓名,哪还有不对之处?”
王珪道:“即便是熟状,也要御药院内侍捧敕,岂可由中书代劳。”
说到这里,王珪道:“建储之事乃防篡弑,压臣子之乱也,此乃大事也,我王珪纵死,非面受圣旨方可!”
说到这里王珪隐隐有几分后悔。但想到平日官家对他恩重如山,王珪却觉得此举有必要。
中书官吏对王珪这般道:“官家好容易方才答允建储之事,若今晚不能封出,明日万一有变,我等皆是祖宗江山的罪人!”
王珪道:“我只知职责所在,此熟状不合程式,珪不敢草拟。”
中书官吏连劝再三,见王珪还是不肯答允,最后只能顿足而去,飞速至政事堂禀告韩琦等几位宰相。
王珪目送对方离去,对院吏吩咐道:“锁小殿子!”
院吏疑道:“似翰长并未草制?”
王珪道:“让你锁小殿子便是,不必多言。”
院吏不敢再问,当即学士院锁门,至于其他宿直的院吏尽数回避。虽没有制草,但王珪却依旧将锁院的规矩做好了全套。
王珪此刻被锁在学士院中,看着空中的明月,不由是满脸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