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沉默了一下,听着雨声细细思索:
“我想应该会吧,但我可想象不到那种场面。旧的世界毁灭,会造成新的世界诞生,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夏德点点头,想要询问如果世界末日就在明年,他们要怎么办。但想到了这个问题,又感觉自己很可笑,于是摇了摇头:
“你刚才说的很对,凡人终有一死,虽然结局注定了,但可以想办法延长长度,让生命变得更有意义。如果世界也总有一天会走向终结,我想一定也会有很多人,付出代价延长世界的生命,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有意义吧?”
医生耸耸肩,不置可否,反而是提到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我们好像忘记买花,空着手来到这里。去那边的小教堂问一下吧,我想那边应该有新鲜的花朵。”
“我家里其实堆满了花,足足一客厅......”
于是昨晚的画面又跳了出来,夏德急忙将那些画面赶出脑袋,现在可不适合想这个:
“等等,我有一朵花。”
他说道,将手伸进口袋,停顿一下,从中拿出一只有些蔫败的白花。
这一朵是从米德希尔堡市街边的小女孩那里买来的最后一朵花,但不是玫瑰,是很少见的白色里昂兰,这是兰花的一个亚种,春季种植秋季就能开花,以花瓣的饱满而出名。
“你瞧,最后的花,也找到主人了。”
夏德在心中对“她”说道,弯腰想要将那束兰花放到墓碑前的地面上。但在花朵接触地面前,又直起腰,犹豫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白花:
“岁月之息。”
随着微微吸气,灰色的气流从花朵上流出,进入鼻子。那束花在施耐德医生的注视下,由成花缓慢的变成了一粒种子。
“无法改变终亡的结局,但至少能够延长过程,让生命更有意义......这朵花放在这里,很快就会衰败,但......”
夏德唤出月光大剑,在墓碑旁湿润的泥土中挖了一个小坑,将那枚种子放了进去。又用手指,将促进生长的精灵符文留在泥土中,随后将指印和种子一起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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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明年春天,这里能够长出一朵花。”
医生点点头:
“会的,等到来年春天,我再和你一起来看吧。”
做完这一切,夏德站起身,和医生一左一右站在墓碑前,举着伞望着墓碑上的字母。
雨滴淅淅沥沥,落在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深秋的雨,在天地间演奏起了轻盈但又让人悲伤的乐曲,就如同沉眠与此的人们,轻盈的离开,留下思念和祝福。
雨中的墓园像是色调阴冷的古旧油画,夏德和医生的背影,则凝固在了这油画的正中央。医生想到了什么夏德不知道,但他想到了自己整个秋天在米德希尔堡的行动,想到了那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灵魂和形形色色的事情。
最后想到了被自己埋进泥土中的种子,那就像他救下了格蕾斯和海伦,就像乔伊·巴顿找回了玛丽莲·亨德尔。他们都无法让任何人永生,但他们都让生命变得更长,有了更多的意义,有机会去面对下一个春季。
当然,夏德所做不会导致灾难。
听着雨声扣动心弦,微冷的风带来了深秋的寒意。湿漉漉的空气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人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托贝斯克即将离去的秋天。
凡人皆有一死,他也无法改变这一切,但那朵即将死亡的花,的确退化成了种子,等待下一个春天。
“说些什么吧。”
雨声中,她的声音准时响起:
【第六纪,通用历1853年,秋,枯叶之月。当深秋的雨落在你的脚下,微冷的风也带不走此刻的思念。生者眷恋挚爱,却不知凡人终有一死;亡者自愿牺牲,想不到万物皆有终亡。罪孽与高洁的灵魂,背负诅咒走向远方,而那原初的火焰,却点燃了新的力量。不可知的命运舞台上,红色的双蝶伴你同飞,第三幕结束,但踏足死亡的你——外乡人啊,你是否真的懂得,什么是终亡?】
“对红蝶的那段描述,是不是有点奇怪?”
夏德问道,但没有得到回答。
“不过,万物有......终亡......”
他在雨中揣度着这句话,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更加深邃的力量。口袋里的【创始·死亡】微微发光,施耐德医生则忽然转头,似乎看到了夏德背后,硕大的金色镰刀一闪而过,但仔细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又是幻觉......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这场雨大概会持续很久,秋季结束,冬季即将开始。不管夏德是否愿意,死亡与时间都同样公平。
只有她在这微冷的雨中轻笑:
【外乡人,你获得了新的力量。】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