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

子受的声音终是在这寂静的山林间再度响起。

“吕鸣……我活下来了！”

声音哽咽。

他并没有说什么对不起或是愧疚的话。

只因子受明白，吕鸣若是还活着，这才是他现在最想听到的话。

随着这句话的吐出，山林间再次回到了寂静空旷之中，只剩下春风吹过树叶，不时响起的‘沙沙’声。

还有不时响起轻微的呼吸声。

当太阳再度自地平线升起，便是新一年的第九日。

在这温暖中却带着些许寒意的初阳照耀下，子受的眼皮顿感到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双眸睁开。

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张和蔼脸颊微微扬起的笑意。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了一个多时辰。

子受抿着嘴唇，从腰间撕下一块布帛，将他打碎的玉佩一片一片的从地上捡起，又包了起来。

虽在他掌间又留下数道划痕。

可这种程度上的疼痛，再与心理上的剧痛相比，已经不足为道。

将包好的玉佩重新放进吕鸣怀中，又默默地将吕鸣的尸体从地上背起来，一如他曾经背着自己在山林间逃亡一般。

本就体力不支的他，又背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这一路上。

子受跌倒……爬起……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但在他咬着牙地坚持下。

终是赶在阳气最盛的午时来临前，走出这座没有人迹的孤如山。

“小兄弟，要不要载你们一程，送他回乡？”

一个驾着马车离开王都之人恰巧路过，看到走在主路上的子受停了下来，在他说话间，还向着子受背上的吕鸣努了努嘴。

死去六日的尸体，身上的症状已经再明显不过。

子受脑袋低垂，说道，“马车的速度已经来不及送他回乡安葬了，如果可以的话……”

他抿了抿唇，迟疑了许久，方才犹豫道，

“能不能送我们回到百里界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