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张居正坐下来道:“贤侄想跟老夫说什么。”
闵悉说:“大人想推行税改,其实是为了增加国库收入吧。”
“对!这是很明显的事。”
“其实除了从土地上获得收入,还有一个渠道,那就是工商业。如今大明的工商业已经极为发达,统一征收三十税一,这其实是对工商业的鼓励。江南地区的工商业繁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商人们也奢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学生认为,完全可以提高工商业税率,尤其是那些大商户。”闵悉说。
张居正是湖北人,他只在湖北和北京两地待过,并不清楚江南的情况,他又是个传统文人士大夫,所以思路还是有所受局限。
张局长点头:“还有呢?”
“大人太辛苦了,不必事事躬亲,可以让更多的人帮您做事。您是变法的定海神针,您健康长寿,变法才能长久地推行下去。”
“这事你是第二次跟老夫说了。”张居正笑道,“老夫那几个竖子也未曾像你这般关心老夫的身体。”
闵悉又说:“还是关于陛下的,您和太后把陛下管得太严了,日后他恐怕会起逆反心的。寻常孩子逆反并不打紧,但陛下一旦逆反,后果不堪设想。”
张居正皱眉看着闵悉,没有说话,他似乎对陛下的教育格外关心,这是第三次提起了,第一次是跟太后说的,只是太后没放在心上,她一心要把皇帝培养成尧舜禹这样的明君。
闵悉见他不说话,又鼓起勇气问:“大人,若是将来变法会给您招来灾祸,大人还是要继续变法吗?”
张居正眼神坚定:“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若是会给您的家人、你提拔的后辈都带来灭顶之灾呢?”
张居正眼神犀利地看向闵悉:“你知道些什么?”
闵悉垂下眼眸:“我也说不上来那是梦还是真实,大人姑且当一个梦听吧。我曾梦到了数百年后的未来,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大明。大明在大人的变法推动下,又延续了七十年的统治,最终还是亡于农民暴动。但最终华夏却并没有建立新的汉人王朝,而是被关外的后金入关,类似于蒙古人入关,华夏被后金统治了三百年。后金统治者比大明更保守,把海禁奉行到死,结果被欧罗巴的小国用坚船利炮轰开国门,割地赔款,进入了华夏历史上最屈辱的百年动乱。”
张居正神色微动,但还是淡定地问:“然后呢?”
“大人是因病逝世的,去世后没几天,陛下就下令抄家,所有您提拔起来的人,不是被罢官,就是被贬谪,包括戚将军。陛下虽然沿用您的变法制度,但他也只勤勉了数年,之后三十年不上朝,放任朝党派纷争,以致大明沉疴缠身,最后一名大明君主吊死在景山之上。”
闵悉说到这里,张居正打了个寒颤:“这是你的梦?还是你编的故事?”
“大人就当我是做了个噩梦吧,我想它应该在警示我,所以我不得不把这么荒诞的梦说给大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