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禾知道错怪他们了,怒气顿消,让他们坐下来,慢条斯理地说:“俺是为你们着急哩,既然你们已经有谱了,俺也就放心了。不过,得抓紧,不能吊儿郎当的,说不定啥时候上边又来检查,咱得打有准备的仗哩!唉,俺算和你们坐在同一条船上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只要领导们验收合格了,上百万上拨款应该没问题,到时候可别忘了你们对俺的承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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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耕田、金大浪异口同声地说:“放心,有锅里的,就有碗里的!”
经过实地丈量,如果按要求标准搞成u型渠,模型、钢筋、水泥、沙子、石子、人工加起来,光小农场这一道渠,就得二十多万,想要把三条灌渠全硬化了,谈何容易。吕耕田犯愁了,这笔钱当下就拿不出来,这种无利可图、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傻子才会干哩!大话说下了,海口夸下了,不干交代不了,干吧捞不到半点好处,怎么办?怎么办?急得他抓耳挠腮,在野地里转磨磨。
沙承让知道吕耕田他们的难处,关键是缺钱。心里想:想省钱还不容易?偷工减料的事俺又不是没干过,就呵呵笑着说:“唉,活人能让尿憋死?俺给出个点子吧,钢筋干脆不上,改用铁丝。多用沙子,少用水泥,六公分的帮子改成两公分的,这样不就全省下来了!”
金大浪说:“偷工减料这是例儿上有的,俺不在乎。这世道那件事不是互相糊弄?俺就担心这么薄的u型槽,能整整的放进渠筒里吗?”
沙承让说:“这个你放心,再薄俺也能搞成。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
吕耕田思忖再三,一跺脚说:“只要能过了验收这一关,对上对下能有个交代,总算是一件好事吧?但不知这得多少钱?咱的把丑话说在前头,别闹的往后谁也不得劲儿!”
沙承让说:“俺也看出来了,这里边没啥油水,大浪把俺找来,图得就是亲戚里道的不瞒着藏着,俺也是指这养家糊口哩,不能都在这里耗着,俺给派几个大匠人过来,负责技术活儿,用多少小工,你们自己找吧。至于俺们的工钱,按日工、按计件都行,反正水道里拉不出骆驼来!”
金大浪说:“谁也不傻不愣,不为发财,谁想早起?就这么地吧!”
吕耕田说:“小工最好用外村的,本村的人们靠不住,一个个嘴松嗨嗨的啥都敢咧咧。俺可不想没见着荤腥惹一身骚味!”
一切商量妥当后,硬化工程不声不响地、紧张地开工了。由曹觅牛、尚良监工,指挥十几个外村来的壮工,在前边清理修整旧渠筒子,沙承让派来的两位“技术员”把一节节又薄又苏的、豆腐渣似的u型凹槽巧妙地对接在渠筒里,后边跟着几个大匠人,小心翼翼地在凹槽表面抹了一层薄薄的水泥面儿,把原来那粗糙的凹面一下子变得光滑起来,一眼望去,乍看起来,倒也笔直光滑,但就是中看不中用的一段摆设。他们光顾了好看,却不管使用价值,既不留进水口,也不留出水口,也没有挡水设备。水小了全从缝隙里钻到旧渠筒里了,水大了,凹槽内的水四溢漫灌,无法阻挡。那薄薄的凹槽壁,用树枝一戳,就是一个洞,根本承受不了水流的冲刷,这才真叫“样子”工程哩!
曹拴牛跑运输回来,想看看啥叫u型渠,到野外一看,让他大失所望。他用拳头在刚成型的槽壁上轻轻一敲,居然敲出一个窟窿,被那位技术员好一顿喝斥:“你这人不是来进庙上香的,是来打神告庙的,好好的一节成品毁你手里了!这叫俺怎修补哩?”
曹觅牛尴尬地说:“师傅,对不起,俺哥不是有意给您出难题,您就费点事补补吧。”
曹拴牛一把推开曹觅牛,面带怒气地说:“这叫啥事?钢筋水泥、人工马夫,就做下这种营生?苏得比晋泰民的月饼还酥,这能用吗?这不是糊弄人吗?唉,你们就吹吧,吹吧!啥时候把搧面纸吹塌了,就露出鬼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