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瓜子娃么,赶紧把干裤子穿上吃饭去,以后拉裤裆里了给先生说一声就回来,不敢这样憋着”,王家奶奶把裤子撂在粮食窑门口,洗了洗手走进伙房端饭。
炕上的油布铺了一半,炕中间垫了一层厚厚的土。每次他们三个谁尿了炕,王家奶奶都端来一铁锹土垫在上面,说是土能吸水,把下面的尿骚气味道拔一拔。燕燕一进门还能闻到一股明显的尿骚味儿,王家奶奶炒的洋芋丝,烙的黄面饼,洋芋丝炖在锅里热,已经烂成沫糊汤了,燕燕在里面泡了一个玉米饼,搅拌均匀后,嘴巴搁在碗边,吸溜吸溜的只管往嘴里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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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梅领着丽丽赶集顺路来猫吖家串门,丽丽额头又宽又长,头顶凸起,脸蛋黝黑泛红,浮肿厚实的眼皮下一双狭长弯曲的丹凤眼,短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往上翘,鼻棱高挺,嘴巴宽厚,圆嘟嘟的下巴,整体看像是被王家奶奶称作“气死贼”的萝卜,露出地面的上面小,没在土里的后半部分又圆又大。她进屋一点儿也不生疏,站在凳子上爬上桌子,端起一杯水咕噜咕噜咽了下去。拉开写字台的抽屉,在里面翻来覆去的捣腾。王家奶奶赶紧倒了一杯水晾着,招呼秀梅喝水,
“这个女子越长越像她爸爸,跟他们刘家人一个模样子,身体乖的,长大是个高个子”,
“就看着身体瓷实,又不听话,到哪里去都是个闲不住,到处翻箱倒柜的胡整,你看一进门就拉你们的柜子翻腾了。丽丽,你干啥呢?再不听话,看你姨奶奶骂了”,秀梅起身去拉丽丽,
“岁娃娃都爱翻腾,你不管了让娃翻腾去,里面有没有啥东西,”王家奶奶说着,伸手把脖子里的碎头发塞进白色的的确良帽子里,挪动心三寸金莲出门去了。燕燕、小燕和彦龙盯着丽丽在抽屉和柜子翻了一遍,什么东西也没有动,叫丽丽出去到院子里玩去了。窑里只剩下猫吖和秀梅了,猫吖问道,
“你这下浪了回去就少出门,看样子肚子踏下来了,估计也快生了,你婆婆胆子大,还让你出来赶集”,
“我感觉比生丽丽时还要轻松,不太乏困。姐姐,你说我万一再生个女子咋办呀?我婆婆肯定要我生个儿子呢,我看我又要走你的老路了”,秀梅抿了一口水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娃在肚子里你愁也白愁,谁都希望生个儿子,生儿生女又不由咱们,生个儿子固然好,万一生个女子那也没办法,实在不行下一个去问一下咱们庙上老爷,像我当年那样,我觉得咱们庙上神灵验,一说一个准儿”,说着猫吖弯腰笑起来,“我宽慰你就像当年妈宽慰我一样,那时你还没结婚,一晃彦龙都能跑堂了,哎!这日子说不好过,一天一天也快,不敢回头看,我今年都25岁了,到白家洼都七八个年头了”,
“就是,日子不经过,我前几天去熊渠,大哥和二哥都在妈那里,还说起那年要是小燕是个女子,就让他们两个谁抚养,结果我姐夫中途变卦不给了,二哥说他和二嫂子把娃枕头都装好等着呢,到现在枕头还保存着。二哥还拿我说笑,万一这个又是个女子给他抱去养活”,秀梅手搭在肚子上说,
“大哥和二哥家里都是儿子,盼着有个女子,养活大了多个亲戚路子,你们条件又可以,我估计银银舍不得,你姐夫那年就是,生下来越看越爱,最后舍不得送了,毕竟是咱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不嫌儿丑,更是舍不得”,猫吖说道,
“抓计划生育的天天打问我生了没有,现在还抓的那么紧,万一是个女子,就让妈赶紧抱到熊渠躲几天风声,对外只能说娃生下来夭折了,大点了花点钱把户口报了”,秀梅说,
“这也是个办法,彦龙上户口就罚了300块,把个电视机都罚没了,话又说回来,钱不顶人值钱,妈说的话,存钱不如存人”,猫吖说。
秀梅回去的第五天夜里生了一个女孩,银银连夜接来熊家老妈包裹好孩子,就送去了熊渠躲藏起来。第二天,秀梅奶涨的青筋暴起,结成硬块,肿痛了半个月才消肿。孩子在熊家老妈这边饿的哇哇大哭了两天,最后认了羊奶才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