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柽道:“官家处罚的是你在江南肆意妄为,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假借朝廷之名巧取豪夺,激起魔教裹挟民众造反之罪……可本王要问伱的则是,江南大半士族被毁家灭门,百不存一,惨死于刀兵之罪!”
朱勔顿时大惊失色,这种罪名别说是他,就是蔡京童贯也担受不起,一座江南士族,大半个东京朝廷,若是这种罪名下来,那就算死十个来回恐怕都不够。
“王爷,王爷,此事与草民无关啊!”朱勔脸色煞白喊道:“王爷,士族都是方腊的贼兵所杀,怎么能和草民扯上关系?”
赵柽冷笑道:“和你没关系?若是没有你豪夺江南百姓,又岂会激起逆反之事,若是没江南逆反之事,江南这些士族又怎么会被贼兵杀害灭门?”
“啊啊,这……”朱勔愣住,赵柽话里逻辑没有一点毛病,但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他一时想不出该如何辩解,不由叫道:“王爷,草民冤枉啊,这都是贼兵所为,不是草民干的,草民冤枉……”
“你冤枉吗!”赵柽用力一拍身前桌案,杯碗盘碟纷纷跳起,他吼道:“若不是你引发了江南逆反之事,士族们怎会被杀?本王内眷秀娘所在的祝家又怎会被灭门惨死?来人,给本王将这恶徒押去大牢,严加看管,等候明日问罪!”
“王,王爷……”朱勔这时面如死灰,求饶道:“王爷饶命啊,官家都饶了草民的罪,草民已经得到了惩罚,还请王爷开恩啊。”
赵柽“腾”地一下站起身,伸手指向朱勔:“官家圣明,饶你激起民变之罪,将你贬为白身,但本王现在要问的是江南士族被杀之罪,你还有何狡辩!”
童贯这时在下面张了张嘴,他与朱勔交好,便想要劝上一劝,毕竟和赵柽也算亲近,说几句赵柽也不会怪罪。
可就在他想要开口之际,就听赵柽再次道:“我听闻你儿子朱汝礼身无官职,却在太湖之畔带兵,居然身着铠甲领了几千军,莫非是要造反吗?”
童贯乍闻此言,顿时一惊,刚要说出口的话立刻咽回肚中,暗想怎么提到了这茬?这是想往死里整朱家啊,朱汝礼最初带的三千兵是他留下的,后来又派去的三千兵是赵柽亲口说的,此刻居然掉头不认了。
童贯心中“砰砰”直跳,琢磨为何赵柽要这般弄死朱勔?是了是了,朱勔每次进京都携带大批礼物,送给蔡京王黼包括自家等人,尤其在郓王赵楷那里,更是金银珠宝送去无数,甚至还有女子乐伎,而秦王府门他一次都没有登过,秦王能看的上他才怪呢,说不定早就记恨在心,只等着时机报复。
赵柽眯了眯眼:“白身带兵,不是造反是什么?本王还听说你朱府豢养甲人死士,哪一条不是死罪?”
“我,我……”朱勔浑身哆嗦起来,此刻哪里还不知道赵柽是真的要弄死他。
“将这逆贼押走!”赵柽又道:“杜壆,武松!”
两人急忙站了起来:“王爷。”
赵柽道:“给你二人五千兵,把朱家给我围了,绝不可跑掉一个,否则唯你二人是问。”
两个领命出去,赵柽又道:“王禀,折可存,你们带一万兵去查封朱家在苏州城内的其他府邸园子,若有不从命者,以谋反罪论处,全都杀了!”
几道令下去之后,大堂内鸦雀无声,都知道以后这苏州城恐怕是要变天了!
可此刻赵柽不说散宴,谁都不敢走,也不敢继续吃喝,只好呆坐着,等待下文。
半个多时辰后,就看武松急匆匆回来,赵柽见他神情有异,便唤到近前来问。
武松低语了几句,赵柽露出惊讶表情,皱眉道:“居然还有这等事情?”
武松道:“王爷,本来属下也是不相信,但这姓肖的说得头头是道,属下想若真是王爷同门,却有些难以处置,所以才回来请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赵柽想了想,武松说兵围朱府抓人,遇到反抗,但都压服下去,不过朱汝礼身边居然有一人保护,自称姓肖,与他是同门。
这却让他心中疑惑不止,他知道老师周桐共收五名弟子,老大卢俊义,老三是他,最小的岳飞,还有个二师兄和四师妹不知姓名来历。
可武松说这姓肖之人年岁不到三十,又不太可能是二师兄,毕竟之前卢俊义曾经讲过,周桐传完他武艺就离开河北,言去西南一故人家收对方之子为徒,而这已经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姓肖之人二十几岁,总不会是还在娘胎里,就听周桐教授武艺吧?
赵柽纳闷,不过这人既然敢如此说,就算不是二师兄,也肯定有些瓜葛,但怎么又会在朱府出现,还从旁保护朱汝礼呢?
“王爷,此事你看……”武松见赵柽一副疑虑表情半天没有说话,不由开口询问。
赵柽想了想,这事不太好坦露在这些苏州官员面前,无论对方真和自家有关系,或者是冒牌货,总要私下里说才好,他道:“先关起来。”
武松领命往外走,赵柽想想有些不妥,又道:“不要和别的犯人关一处,我午夜见他。”
武松走后,又呆了一两个时辰,王禀和折可存也都回来复命,该抓的都抓了,该查封的也都查封了,赵柽这才遣散了宴席,众人擦汗离开,但童贯却有些脚步迟缓,最后一个走到门口。
赵柽看着他道:“童枢密留步。”
童贯急忙停下,他虽然看出赵柽必杀朱勔,但好歹和朱勔也十几二十年的交情,而且赵柽这件事明显是想不上报直接去做,他心中便有些犹犹豫豫。
赵柽让人关好了房门,才道:“道夫不忍朱勔受死?”
童贯低头道:“王爷,臣不敢相瞒,朱勔之罪,死有余辜,只是臣和他相交数年,实在……实在是有些,唉唉。”
赵柽点头道:“道夫乃是重情重义之人,但道夫可曾想过,江南士族的灭门惨事,要如何平息?莫非道夫以为,大半江南士族被杀,你就没有半点责任吗!”
童贯闻言顿时一愣,随后额头冷汗直冒,此番征剿方腊,他这路人马才是主力,赵柽赵楷不过是坐镇两侧,伺机支援,整个江南的剿匪大局其实是交在他手上的。
他之前没想过这茬,如今一想起来,不由心头乱颤,道君皇帝是命他来平复江南方腊的,可不是二大王,三大王,那这么说来,士族被杀之事,他的罪过才是最大。
“王爷,老臣该死!”童贯是何等机灵之人,此刻幡然醒悟,立刻道:“多谢王爷提点此事,不然臣回去朝堂,说不得要如何面对群臣攻讦,连解释的道理都没有。”
赵柽道:“朱勔也不能带回去,一会儿你去牢中要他供状,务必详细些,我听说他这些年杀人如草芥,府内酒池肉林,逾矩之处颇多,都问出来。”
童贯称是,赵柽瞅他一眼又道:“朱汝礼此刻身无半分官职,居然敢披甲带兵,真是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