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只盯着他的反应。
反应越是激,越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万蛊宗被灭门前就与圣医谷关系密切,甚至在万蛊宗灭门后,圣医谷将其剩下的残余暗中全部吞并。
这也是江道渊能从圣医谷得到蛊虫的原因。
“子母蛊怎么了?你们想知道什么?!这世上,没有人比我还要了解子母蛊!”
南弋盯着他,手心多了些冷汗。难道……子母蛊也是他制作出来的??
“我想知道子母蛊的解法。”
那人用力拍着石壁,桀桀桀地笑着,好像已经疯魔。
“没想到……子母蛊还在啊……终究是没有被灭个干净。”
“你可以告诉你解开的方法……不过……”
南弋握紧了剑,“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我想知道……万蛊宗如今如何了。”
“万蛊宗?”南弋低低轻笑一声。
空相臣静静站在后面,目光却一直放在她的身上,没有放过她的一举一动,墨色双眸藏着探究。
“万蛊宗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各大宗门联手灭门,门中弟子无一人活着。如今万蛊宗门前的杂草都有一人高,许是毒物甚多,牲畜都绕道而行。”
“对了,前些日子万蛊宗旧地里的地宫……无故坍塌,万蛊宗留下来的破房彻底成了废墟。”
南弋声音淡淡的,事不关己,可风平浪静之下暗藏的是汹涌不息的恨意。
“她呢?”
“谁?”
“宗主……辛斓呢……”
剑气在刹那间散开,直冲向那窝在地上的人,剑中带着杀意,让人在狭小逼仄的石洞内无处躲藏。
南弋垂眸看着手中的剑,剑尖抵着地,缓缓走上前。
“她啊……听说是死了,尸骨无存。阁下不知吗?”
“死了……死了好……她早就死了的……我看见的……”那人抬着双手捂住脸,似哭似笑。
南弋不知道辛恪为什么会被挖眼囚禁在禁书楼里将近二十年,按照时间推算,他被囚禁在此处的时间大概是……万蛊宗被灭门之时。
看来,当年那场宗门动乱被掩埋的事还有很多。
“这世上的蛊虫都以骨生花为食……骨生花凋零而后再生花,取之入血为药,辅以五毒,只是,还需一种药……帝青玉。”
“骨生花凋零以后生的花,附生么?”
“你竟然知道?”那人诧异。
“我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过。那是向死而生的花,同骨生花根本不一样。”
“这只是子蛊解药,母蛊要想解开,在服用子蛊解药后,须得熬过三次‘蛊蜕’,蛊虫方可死,蛊方可解。”
“蛊蜕……何为蛊蜕?”
“蛊蜕不会死人,只是……会将痛苦和欲望无限放大,我只见过有人能撑过两次蛊蜕……”
末了,他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很多人死在第三次蛊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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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弋无法去质疑眼前人的话,因为她根本不知自己该怎么去质疑。关于蛊虫,她似乎一无所知。
“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那人抬起空荡荡的眼眶看向南弋,“子母蛊是我养出来的,如何解,这天底下无人比我更清楚。世人不知蛊何来,何为蛊,才不知……蛊何解。”
南弋听着他的话,将手中的剑握得越来越紧。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杀了我……求求你。”
“杀你?”南弋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个要求。
她以为,他要的是离开禁书楼,得到自由。尽管……她也不会让辛家的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不见天日二十年,牲畜不如地活着,不如死了。我想死,却没办法死。这种痛苦,让这里变成了地狱……地狱……杀了我吧……我早该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
“圣医谷为什么要囚禁你?”南弋终于问。
他凄凉地低笑,身体往前缩了缩,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因为……我被最亲的人背叛,利用,出卖。这世上的所有人,最爱的还是只有自己。”
即便是血脉亲人也是如此。
南弋听出来他意有所指。
“我可以杀你,让你没有痛苦地死。”
他又道:“在我死后,把我的头颅割下来,放在能够看见朝阳的地方……”
“可你看不见。”
“不,我能看见的,我能看见的……”
*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朝阳初升的时候,空相臣抬头看向远处,身旁的人持剑站在他的身侧,一同迎接着晨光。
南弋将辛恪的脑袋葬在山顶的一处青松下面,视野无挡,能看到这天地间的广阔,也能看到朝阳。
“革命还未胜利,同志仍需努力。”她并不打算让空相臣继续插手。
处理完一切,南弋提剑转身离开。
“你打算去哪里?”空相臣再次出声问,林间的风扬起他的长发和衣袖,盈盈满袖。
“我自是感激空相大人相帮,不过大人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你哥哥托我来此处,便是为了护你。”
“我不需要。”
“在下需要。”
南弋有些被气笑了,“你拦得住我么?不妨告诉你,我手里有附生花,而且数量足够。如今尚缺的帝青玉在沧渊,我自是要走一趟。”
空相臣看着朝阳升起,满地华光披在那人身上。
“你当真要为了他……”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南弋打断了空相臣的话,言外之意很是明显。
下一刻,南弋便看见空相臣大步朝着她走过来,神情染着寒霜,怒意甚是明显。
南弋还是头一次看见空相臣这般气急败坏没了一贯的淡定自若。
“慕少主。”
“空相大人有何贵干?”
“慕长曦……”他直接唤了她的名字,步步逼近。
“空相大人,一路顺风。”
南弋见状,扔下这么一句话,一溜烟地跑了。
可她不知道,有一双逐渐变得琉璃浅灰的眸子一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藏着冬日的寒,却又蕴着来春的温。
“慕长曦。”
他又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