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十三楼拍卖的日子。
容浔坐在马车中,看着一旁的蒋明昭聚精会神玩着手里刚买的玩具,乖巧得很。
这半年下来,他带孩子如今是越来越有经验。
马车外,便是慕氏商行。之所以经过此处,是他特意让人绕路过来。这般做他自己心知肚明——他想见一个人。
见了她之后他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事,回忆翻涌,常念常新,他不会轻易忘记。
翻来覆去地想,最终不过是越发明白——他不甘心罢了。
他不在乎南弋与君烨的婚约,却十分的嫉妒。不得不承认,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如果是他就好了。
如果真的是他就好了。
他想同她携手成婚,对镜描眉,嬉笑打闹,儿孙满堂,荣辱与共,白首不离。
有时候他曾恶劣地想,若是她不专情不专心便好了,他能在她心底占些位置,谁都抹不去他的痕迹和存在。
这些,如今都是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最终,都只是他的不甘心罢了。
蒋明昭嘟囔着半天,不知自己一个人在开心什么。
容浔轻轻笑了一声,忽如春风一般,眉眼微垂,他伸手拍了拍蒋明昭的脑袋
那日这小鬼头可是抱着南弋不撒手,哭着喊着叫娘亲。
“爹娘都能乱喊,我可没这么教你。”
蒋明昭眨巴了下眼睛。
“不过,这么叫也不错。”容浔轻笑不止,眉眼舒展。
容浔的马车离开后,有几人进了慕氏商行,那周围不远处亦有几人暗中观察。
*
十三楼的买卖正常举行,场面自然不及子霄谷,却也是热闹得很,处处风流华贵。
南弋坐在十三楼三楼正中央一处隔间里,纱幕挡住了里面的一切,箫瑜正站在入口处,紧紧盯着下面拍卖的动静。
她绕了这么一圈,费了这么多功夫,无非是下了个笼,等着鱼儿上钩。
十三楼为了买卖交易替她在城中各处放出消息,药剂能克蛊虫的传言无人不知。
她能笃定,即便知道这是个套,背后的那人的手一定会伸到十三楼这拍卖会上,不过,这还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另外安排的鱼饵,已经准备好了。
拍卖如火如荼举行,一位身着黑衣戴着面具的男子被应侍引至了三楼,男子背着手,面具之下的目光留意着四周。
南弋坐在隔间内抬眸看向外面时,正巧碰上一黑衣男子经过她的门前。
人声鼎沸之下,隔着一层云雾纱,她看见那人突然转过了头来,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交汇,又像是错觉。
拍卖进行到最后的重头戏,拍卖药剂。
南弋将手中的核桃压在桌上,眸色一暗看向箫瑜。
“鱼饵可以撒了。”
*
另一处隔间内。
男人一身暗纹黑衣,脸上戴着几乎遮住了全脸的面具,左手上戴着一串锈红色菩提子,颗颗圆润,只是那男子的手太过白皙,无端让这菩提串多了些许冷意,一如这个人。
此时的男人微微抓着椅子扶手,手心生了些冷汗,丝毫不关心外面拍卖的情况。
温祭是被一旁的勾陈唤回了神思。
勾陈道:“先前属下已经带人见过十三楼楼主贺叙,将家主的话全然告知,那贺叙只说对方来历不明,无可奉告。”
温祭眼底藏着阴鸷,缓缓站起身,“十三楼……可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谅十三楼也不敢隐瞒家主。”勾陈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药剂拍卖已经正式开始。
“按照家主吩咐,除却寻找身形同慕少主相似的人之外,也已经交代了底下的人留意慕少主身边的女侍卫。此时十三楼内外都布了眼线,一旦有所发现,立刻追查。”
温祭握紧了手,无端有些害怕。
他突然间不知道这股害怕从何而来,宛如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困住了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挣脱……却又不敢去挣脱。
就像这脸上的面具,一旦戴上,就好似生在了脸上,嵌在了皮肉之中,他想拿下,却又不敢拿下。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些事一旦做了,便再也回不来头了。
于是他抬手抚上了微凉的面具,隐隐生出暗暗的兴奋。
这样不好吗?
从前拼命都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回头呢?
温祭垂眸看着自己戴着手套的右手,眼底生出漆黑的疯狂偏执。他慢慢抬手,将手套贴近自己的双唇,落下冰冷的一吻。
*
“爷,东西被拍走了。”箫瑜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