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抱着手,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宋微明。
空相臣庇护了如今的闻人氏,宋微明信任感激也是情理之中。再者,宋微明在有关闻人氏秘密一事上提防外人,他这样做也没有什么错。
只是,总归让她不爽。
宋微明朝着阿落行了礼,“闻人一族,如今踏不得半点错。此前隐瞒之事,还请圣女原谅我的难处。”
阿落摇摇头,连忙扶了他,“宋大人有自己的考量,并非有错。只是眼下情况紧急,宋大人若有线索,还请告知。我身为圣女,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和使命。”
“所以,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该不会还藏着掖着吧?”南弋朝着宋微明道。
宋微明看着桌上那些铭文,神情凝重地叹了一声。
“这些铭文,只有历任圣女才能知晓,即便是族长也不知,更何况我们这些人。”
“那图纹代表什么?”
宋微明依旧摇头,微微紧了紧身侧的手。
南弋没想到他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她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那些铭文和图纹,双手撑着桌边,眸色一沉。
“如今有两件事可以确定。第一,闻人氏遭祸与圣女身上的秘密有关。这个秘密是什么,要靠着这些铭文解开。第二,万蛊宗余孽在寻找闻人氏尘封十年的秘密,这个秘密对他们来说,或许至关重要。”
“从今日起,阿落的安危便是最要紧的事,这不仅关乎能不能解开闻人氏的秘密,更是关乎闻人一族的安定。”
沈景遥冷声道:“我自然会以性命护她。”
“宋大人,容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南弋再次看向宋微明,“我们的敌人一致,不斩草除根,闻人氏不会有光复安宁之日。”
只是,她还有其他未言明的话。
宋微明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他或许早就看得清楚。
就比如,闻人氏出事已经有十年,十年之间物是人非,故人已成白骨,空相臣才趁剿灭万蛊宗余孽的机会,将闻人氏一案重新从角落翻出来。
空相臣这个人,远比她想象之中更加有城府算计,也更能衡量利弊是非。
这样的一个人,靠得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直到现在,她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空相臣仍旧知道些其他的真相。只是这些真相波及了他的利益,因此,他根本不会主动说出来。
南弋敛眸,眉眼藏着凌厉和探究,将手指点在铭文上面。
“你们想没想过,万蛊宗为什么突然在查已经消失无踪的闻人氏。”
清逸脱口而出:“那肯定是想从闻人家得到什么呗!总不会是当年杀闻人家的也是他们,发现没有赶尽杀绝现在又在到处查吧?”
阿落突然看向清逸,眸色一震,身体僵硬。
“你在说什么?”燕无归在一旁开口。
“啊呀我乱说的,呸呸呸!嘴快嘴快!”
沈景遥皱着眉,垂眸不知在看什么。
“宋大人觉得呢?”
南弋又问宋微明,可她却没说清问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眼前这个异洲宗门少主,宋微明从一开始便觉得此人聪颖非常,想法和行为更是大胆。单就论她在帝师府,竟然能从他的话里剥丝抽茧,将矛头毫不避讳地指向了帝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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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怪的是,帝师大人似乎并未动怒。
即便圣女对此人异常信任,可他不敢用闻人氏的安危去赌,故而仍旧有所防备。可这点心思,怎么伪装都逃不过此人的眼睛。
他知道她问的到底是什么。
“我怀疑过两种可能。”
宋微明看着周围的人,神色凝重。
“第一种,如慕少主所言,闻人氏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至于这东西是什么,或许和蛊虫有关。更甚者,是能克制蛊虫。”
“对付蛊虫?”清逸疑惑,“要是真有那玩意儿,万蛊宗不得怕死?”
南弋继续问了宋微明第二种猜测。
“第二种,是他们一直在寻找闻人氏的秘密。由于我的原因,而暴露了闻人氏的存在,这才让他们用了更多的的手段寻找闻人氏。”
“一直在找?”清逸有些不明白。
“若是从一开始他们便想得到闻人氏的秘密,那么过去和如今发生的一切似乎有迹可循。”宋微明压着声音,“我怀疑当初屠杀闻人氏的黑衣人,和万蛊宗余孽有关。”
“宋大人的这两个猜测,似乎都有道理。”南弋眸色暗了暗,眼底藏着冷意。
“闻人氏的秘密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可万蛊宗余孽那些人既然想要,必然和蛊虫有关。要么对他们有益,要么对他们有害。如今蛊虫买卖越来越多,我更倾向于后者。”
她看向宋微明,“据我所知,宋大人因查闻人氏一案被囚于宫中牢狱,从提刑问话至定罪赐死,前后一共三日。时间如此之短,再至后来被安排假死,宋大人就没有怀疑过什么么?”
“你的意思是说,当初宋大人在三日之内就被赐死,你怀疑是空相大人在背后故意安排?”阿落追问。
“是,我的确怀疑过。若是圣上真想查处闻人氏,不该立刻下旨赐死,而是命人将我提审。”
阿落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宋大人说的不错,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帝师大人能提前安排宋大人假死,必然是在此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什么。提醒宋大人一句,背后之人可能藏在宫中。或许想要杀闻人氏的不是圣上,是有其他人。”
“宫中?”宋微明诧异。
南弋没有多解释,“若是如宋大人猜测,黑衣人和万蛊宗余孽有关,这背后恐怕就不止万蛊宗。能够如此了解闻人氏的情况,能够准确找到圣女,能够有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同时出现屠杀闻人氏,这些黑衣人恐怕是来自某个世家,而闻人氏里也有内鬼。”
她点了点桌面,眸色暗了下来,“闻人氏牵扯出来的,恐怕就不止是万蛊宗余孽。所以宋大人,眼下还需你做一件事。”
“你在昌宁为官两年有余,自然了解昌宁各个世家势力往来。在五十年内和闻人氏有关的世家,何时何地发生何事,以及各个世家目前已知的势力范围,还请宋大人调查清楚。”
宋微明道:“我这里已经有整理成册的资料,都已经过考证。”
“很好。”南弋打了个响指。
*
阿落看着手中的图纹和铭文,骨节微微发白,她此时有些痛恨自己的无用。
她想为闻人氏报仇,可她到现在都做了什么呢?
她既做不到像宋微明一样隐姓埋名,四处搜集线索为闻人氏翻案,甚至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她也做不到像南弋那样,从一件又一件事情里剥丝抽茧,查找真相。
她忘不了闻人氏满门被屠的场景,忘不了族人接二连三死在她面前,倒在血泊之中,甚至婴孩儿都被一刀砍死。
这活下来的十年,是她偷来的。
“你打算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沈景遥蹲在她面前,同她平视。
阿落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盯着那些铭文一动不动,自顾自地把自己封在角落里。
沈景遥不觉心沉了几分,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在诡启的时候,但凡你藏着心事,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以为别人不知道。也不知道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