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府很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门口的侍卫统统拔刀而出，护在空相臣面前，防备地看着眼前这来历不明敢在帝师府门口指着帝师大人亮剑的男人——不知死活。
眼下同他们对峙的，是四个持剑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自从君烨带人从帝师府离开后，燕无归同清逸一直埋伏守在帝师府外不远处，以为能等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没想到却等来了空相臣回府。
空相臣看着一身玄衣手持长剑的君烨，立在帝师府门前的牌匾下，神色未变，只是眼底的晦色越发地深。
“君公子，许久不见。”
而此时的君烨却是死死盯着空相臣的怀里抱着的人，那盖着的绯红官袍分外碍眼，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将那件衣裳扔得远远的。
那怀中的人……也像疯了一般抢过来。
他本就是怀疑空相臣一定知晓什么，或是在南弋失踪这件事背后暗中动了手脚，如今他亲眼看见空相臣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人，他更加确定……
不，是呼应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南弋！
君烨眼中浮着血红，一身玄衣凝结着阴翳，手中轻鸿剑发着冷光，此时阴云浮动落下的天光微微发白，长剑直指，杀意凌厉。
“把她还给我。”
君烨抬剑，剑气朝着空相臣而去。
空相臣微微勾唇，只是神色淡淡道：“君公子此言，在下并不明白。”
君烨提剑上前，脚步沉重，周身杀意冲天。
“我说了，把她还给我！”
还？
空相臣耳中听到的这个字分外刺耳。
他看着一向冷静自持，心思难测的君烨如今却是遮掩不住的满身杀意，或者说……真的想杀了他。
可让他真正没想到的是，君烨竟然能这么快认出了她。
看着君烨似乎快要发疯的模样，空相臣倒是鬼使神差将怀中人抱得紧了些。
还，怎么算是还呢？
又要怎么还回去呢？
一瞬间的念头，隐隐生出的恐慌感紧紧攫取着呼吸，空相臣从未知道什么是得到和拥有，可眼下荒谬的是，他却不愿意再失去什么。
即便是一点，他都不愿意。
天光渐露，洒落在帝师府门前，将此处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明一暗。
空相臣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团炽热温暖的火，所以他像生了瘾，动了念，起初只是远远看着，再而试探着触碰，如今竟然是渴望靠近，再靠近一些。
妄念渐生。
不可言说。
“君公子，若无他事，便请回。”
“空相臣！你今日若是带走她，我一定带人踏平帝师府！”
“君公子出身不凡，权势滔天。只是这般非凡能力，怎么护不住自己想护的人呢？君公子今日带人到我这里要人，理之何有？”
空相臣定定看着君烨的脸，灰色琉璃一般的眸子藏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你便是这般护着她的吗？”
“我和她之间，哪里轮得到你来插手！”
君烨长剑指着空相臣，“她是我的妻，她除了我不会选择其他任何人。”
“包括，你。”
“尔等今日若是带走了我的人，本君定率龙腾百团军马踏平了这昌宁，毁了这帝师府。”
“帝师大人尚且一意孤行，本君自然不介意生杀屠戮。”
君烨死死盯着他，“空相臣，你永远都没有机会。”
云馥嫣远远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家大人晦暗不明的脸色。
对方雷霆手段，且是一国之君，举国之力若是想开战灭了昌宁也不无可能。更何况，那清元慕家战斗力一向闻名。
所以，她想知道自家大人会怎么做。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身为界外人的慕小少主对他这样一个身怀血脉诅咒的人意味着什么。
即便不是为了他自己，也要考虑整个空相一族的未来。从前的空相一族可没有什么能让人看得到希望的未来。
如今，她倒是希望自家大人能争一争。
冷冽的剑光划破凝滞的空气，那抹玄色身影不顾一切杀了过去，刀光剑影交错，招招死手，自成杀阵。
“他奶奶的！看了半天原来那是南弋！把南弋弄成这个样子，看我不要了他的命！”清逸说着，提剑就要准备跟着君烨杀过去。
燕无归紧紧握着手中的剑，视线只盯着空相臣怀中的人，眼底绯红一片。
他疯了一般杀了过去。
侍卫统领护在空相臣身侧，看着眼下这般激战的场面，紧皱眉头担心着。
“大人，弓箭手已经备下，只等您下令。这些人各个武功不低，招招死手。大人，可要调用府中暗卫？”
空相臣眸色暗了暗，却什么也没说。
侍卫统领着急了些，不知道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这情形混乱一片，他都想不出个原因来。
大人竟然动用禁军去了温府抢了温家住新婚新娘回来，堂而皇之将那新娘抱在怀里，那嫁衣还没脱，大人的官袍却盖在了人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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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群打起来不要命的人在帝师府门口打群架！看这样子分明就是冲着大人怀里的姑娘来的！
他方才从头听到尾，怎么感觉像是……像是大人抢了人家姑娘！
我滴个亲娘！
云馥嫣走到一旁，“大人，这位姑娘像是有些异样，可否准许属下替姑娘把脉？”
空相臣淡淡瞥了一眼云馥嫣，眸色暗了暗。
“诊。”
云馥嫣微微颔首，浑然看不见不远处帝师府侍卫同那几个人激烈的厮杀，尤为淡定。
只是，怀里的人一直抓着身前的衣袍不松手。空相臣见状，蹲下身将她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动作轻缓。
云馥嫣诧异地看着空相臣的举动，倒像是一点都不认得眼前人一样。
不思凡尘高高在上的神明竟然也有低头垂怜心生意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