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局面,没有那位帝师在场,怕是谁也说不准什么结局。不过这立后之事,可不是圣上三句两句便能决定得了的。
朝堂如此,今日也不例外。
九闻执冷笑着,扫视一圈,眼中寒意越来越深。
“本君的后位,本君给谁便是谁!这孩子出生,不论男女,都能继承本君之位!诸卿,可听清楚了?”
九闻执牵着槿芜夫人,免了她下跪受恩,“本君允诺过,这后位迟早是你的。”
“多谢圣上垂怜......”那槿芜夫人红着眼,清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温祭看着这场面,心里冷笑。
“妾一定会养育好腹中孩儿,将他平安带到这世上。妾也愿圣上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她端着那一杯玄鸟血水,双手递给了九闻执,自己也端着另外一杯,红着眼睛喝下。
九闻执垂眸,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骨节微微泛白。
那血水里倒映着他的脸,鲜红水面晃动之间,看到的是面目可憎。
此时,一旁九闻执的内侍上前,低头道:“圣君,人已经到了。”
“请上殿。”
“喏。”
说着,那内侍接过水杯,随即退下吩咐宫侍什么。
然而下一刻,宫侍在殿外高呵:“清元慕氏少主到!”
*
“清元?慕家?”
“清元少主?怎么今天还有这样的贵客?”
“慕家远隔江洋,来大邺做什么?”
“慕家与祁兰姬氏乃是一体,唇齿相依,到此也不足为奇。”
“听闻慕家少主也是个人物,就是不知......”
有一处的酒水被打翻在地,满桌混乱。
眼前出现的一身红衣,深深刺痛了温祭的眼睛。
近在眼前的人,却像是时隔经年,久别重逢,他总是触及不到那一片红衣。
她是他的!她怎么可以离开他!不可以!所有人都不可以看她!
宫侍想要收拾桌子,“温家主,您的衣袍湿了,可要......”
“别碰我!滚开!”
温祭死死盯着那一身红衣,眼底充斥着血丝,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理智就快崩溃。不,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
她总是能一次又一次戏耍他!难道从前的种种,真的都不做数了吗!
凭什么不做数!凭什么不要他!凭什么不要他给的爱!
越过那红色身影,温祭阴狠盯着对面的那个人。就算他终究得不到,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南弋和君烨双宿双飞,儿女满堂!
*
大殿之内停了乐舞,连那两只玄鸟都哑了声音。此时,那两个赤足的山乌族女子没了踪影。
君烨盯着一处方向,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众人窃窃私语,又像是在正大光明议论。他们大邺女子鲜少穿着眼前女子身上这般艳丽的红。红衣灼灼,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莲纹花朵,富贵满身。
没想到,这慕家少主竟然是个女子。周身气度卓绝,有竹柏之姿,可这容貌模样却差了些。
“清元慕氏,参见圣君。”
九闻执没有起身,笑道:“路途遥遥,少主辛苦。未曾想慕少主光临此地,本君甚喜。”
“受家父家兄之命,须得亲力亲为处理此处商行事务。初至大邺,一路风景人家有趣,也不觉路途辛苦。家父同叔父叮嘱,定要来拜见圣君,以问君安。”
九闻执微微一顿,继而起身,缓步走了下来,并未看到身后槿芫夫人神色变化许多。
“本君未曾想,清元少主如此英才有为,果然慕家真是人才辈出。多谢祁兰国君与清元门主好意,本君一切皆好。少主至此,该是本君为少主接风才是。来人!”
九闻执让人在殿内最前的位置摆上了一桌新的酒品佳肴,“此物有除病去灾之效,本君与少主同饮!”
南弋冷下眸色看着那两杯东西,无人察觉换了神情,颔首轻笑:“多谢圣君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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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
大殿之中,兀地有人出声,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温祭独自站着,一身玄色蟒纹银绣,视线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半分。衣袖中攥紧的手,屏息的胸膛,眼角快要藏不住的微红,皆是暴露了他眼下的心境。
南弋看向了他,如沉石入水,半点波澜也无。
只是温祭抓住了那道目光,不可自抑地想要靠近,再靠近,再抓住。
“温卿何事?”
“臣以为,慕少主千里迢迢而来,为尽地主之谊,不如我等同敬少主一杯。”
九闻执端着手中玉杯,转身看着温祭,眼底却压着翻滚的阴沉。
温祭……好的很。
“君上,慕少主远隔万里而来,臣妾也要敬少主一杯才是。”
槿芫夫人裙摆落地,步步生姿,走下了殿站在九闻执身侧,墨发如云,肌肤如雪,豆蔻红的指甲衬着碧色玉杯,双眸含笑之时,眉头上方的那颗痣越发小巧动人,真当是容色倾城。
可越是美丽到极致的事物,越是藏着致命的毒。
南弋盯着那张脸看得仔细,刻在了心底。
于是,九闻执亲眼看着那杯血水被眼前人喝了下去,他笑了笑,而后也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