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聘聘婷婷走下台的女神,小胖墩彻底被整不会了。
方圆虽然听不到这几句对话,但舞台上的情况却尽收眼底。
替小胖墩默哀一分钟后,方圆悄悄起身离开,直奔小卖部。
等不了,一秒都等不了,他必须和沈凝飞建立关系。
见面礼是一袋开心果,这是小卖铺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还可以callback那个火车上的笑话。
揣着开心果,方圆回到操场,在花坛边站定,远远望着热闹喧哗的场地中央。
九月二十三号,这场联欢会恰逢秋分。
晚风已经凉意重重,六点多的夜幕变成了暗青色。
梧桐和银杏的枯叶被一场大雨打落,萧瑟地堆积在路边。
舞台是从外面找专业团队弄的,灯光和音响整得都不错,很专业。
首首这个黄金时代的经典曲目响彻山谷。
遥遥望去,五彩的灯光时不时打亮昏暗的后台。
沈凝飞换上了长裙礼服,安静地坐在角落,虽然披着外套,但方圆还是能感觉出来她被冻得发抖。
转身往宿舍跑,他记得自己的背包里装着一件夹克。
拎着衣服跑回来,步步接近后台,放缓脚步。
沈凝飞离他越来越近。
腿上横着长笛盒子,沈凝飞垂眸发呆,没注意到距离她只有几米远的方圆。
当然,即便她看到了,也绝对想不到这个一身迷彩服,脸上还挂着稚嫩的男生会是和自己纠缠两世的冤家。
一步,两步。
方圆想过去揽住她,想给她披上外套,想用下巴拄着她的头顶,想告诉她:我好想你呀。
第三步,架子鼓前,手里的夹克被一把拽走,胳膊被拉住。
被拖着转身的那一刻,方圆看到沈凝飞抬了头,看向了自己。
陆曦挡在两人中间,笑嘻嘻地冲方圆说:“你怎么知道我冷?谢谢啦。”
方圆皱起眉头,不悦道:“你干嘛?”
拉着方圆走出后台,站到远处的木隔板后,陆曦眨眨眼,小声和他说了一句话。
“她有男朋友了。”
方圆愣住。
陆曦又说:“你确定这时、这个形象去见她?”
有男朋友?闹呢吧?
高中的?不可能。
真当那个自己熟悉的丈母娘是白给的?
这几天谈的?更不可能。
方圆了解沈凝飞,外不圆内更方,既不好接近更不好拿下。
他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短短不到一个月就能攻下沈凝飞。
哪冒出来个程咬金?!
方圆问陆曦:“你从哪听说的?”
陆曦是学校的小明星,她的节目被排在压轴。
看模样似乎是个舞蹈,轻丝飘带的演出服已经换好了在候场。
她指指皮夹克,问方圆:“你不想把衣服借我穿下么?我冷。”
方圆摇摇头:“不想。”
陆曦撅撅嘴,抱住自己的胳膊说:“好吧。”
隔着木屏风,她指指后台方向。
“不是听说,我有眼睛,能看到。那男生高高的个子,我们学院大二的,长得不差,吹单簧管,和她一个乐团。你要自己去看么?”
那个打伞的男生!
方圆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陆曦歪歪嘴巴,跟在后面。
上个节目是两男一女表演的小品,模仿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主持人是一个女兵和艺术学院的一个男生。
报幕说:“下面,有请滨海大学管弦乐团为大家带来奥芬巴克的《康康舞曲》,掌声欢迎。”
方圆急跑两步。
后台外,他看到了从盒子里拿出银色长笛的沈凝飞,看到了为她放好外套的一个高个子西服男生,看到了他们两个并肩跟着其他人一起登台。
“小心,飞飞,我扶你。”
台阶上,擎着裙子的沈凝飞对伸出手的男生摇了摇头。
沈凝飞的安全距离很大,不是亲近的人,她不会答应别人叫她飞飞,更何况是一个男生?
虽然没有拉手手,但仅凭这个称呼,方圆就能确定,她谈恋爱了。
站在原地,方圆怔怔看着舞台上众乐手井然站位。
长笛横持口边的沈凝飞站在左三排最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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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提琴的声音响起,各种乐器渐次奏响。
《康康舞曲》很好听,但在方圆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杂乱聒噪的乐章。
烦躁、郁闷,方圆甚至想给沈凝飞的母亲发条短信。
快来管管你女儿吧,谈恋爱了呢。
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二货从哪冒出来的呢?
这绝对是个诡异的变量。
捏捏兜里的开心果,方圆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台去问她。
沈凝飞的长相算不得顶尖,比陈婉、比李理、比李响都有一丢丢逊色,甚至和耀眼的徐安然、身边默默站着的陆曦都差一些。
但她的气质太出众了,那份恬淡和清寂很难在当代女孩子身上出现。
和李理的仙气飘飘不同,沈凝飞是生人勿近,不是拒人千里之外,是让我安静的呆在角落就好。
方圆知道,轻施粉黛后的沈凝飞会很美,不,在方圆眼里,沈凝飞就是好看,就是比得上任何人。
交响乐曲很长,一首结束还有两首。
方圆目不转睛,眼里只有舞台上那个遗世独立的姑娘。
陆曦探出脑袋歪头看看他,没说话。
台下。
陈逸指着沈凝飞跟身边几个男生说:“就她。老幺今天就是直勾勾瞅她来着?”
杨一帆点评道:“气质顶级,长相也不错,虽然比不上那几个……”
顾离说:“兴许他就是喜欢这种仙儿仙儿的款式。”
向东问:“老幺去厕所还没回来?”
——
陆曦冷得直跺脚,嘟囔了一句:“我得去准备了,你自己呆着吧。”
方圆充耳不闻。
四十分钟,连续三首乐曲,演奏者们起立鞠躬,纷纷下台。
西服男生忙不迭地拿起外套给沈凝飞披上。
沈凝飞躲了一下,没躲开,最后朝男生点点头。
方圆甩开腿跑过去,站在沈凝飞面前开始打着哆嗦掏兜。
控制着颤抖,方圆才明白,原来离开她后,自己的世界一直都像是没了牙齿的牙床,舔一下会痛,不舔时就空空荡荡,重新遇见,又犹如刚刚镶好的新牙,忐忑又陌生,需要适应才能亲近。
‘我要把喜欢的女生都娶回家,我坚信只有自己才能让她们得到真正的幸福…’
那晚自己的话犹在耳边。
四十分钟里,方圆想了很多。
那俩小人又开始打口水仗。
一个说:都重活了,干嘛不好好享受一下松弛感?不是摆烂,而是允许自己做自己,允许别人做别人。
另一个说:外界的声音都是参考,不开心就不参考。
一个说:与世界和解吧,你都有陈婉有李理了,别为了执念而纠缠。
另一个说:可别在最美的时光里,让内心全部满足了委屈。
方圆让他俩都别他妈吵吵了。
下定决心。
如果重生的代价是失去沈凝飞,他不同意。
如果上天注定关上这扇门,那他就一脚再踹开。
不妥协,坚决不妥协,前世就注定好的!谁都别想改!
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方圆,男生皱起了眉头。
沈凝飞也用眼神询问。
方圆掏出开心果递过去。
“我叫方圆,没规矩的那个方圆,很喜欢你的曲子,能交个朋友么?”
男生眼角抖抖,上前一步,也不知是想动手还是想开口,但沈凝飞冲他摇摇头,然后跟方圆说:“谢谢你,那不是我的曲子,乐团没有独奏的。”
看看方圆,沈凝飞说:“而且,我有男朋友。”
西服男生似乎很满意这个说法,昂着脑袋桀骜地看着方圆,似乎在宣示主权。
方圆看都不看他,盯着沈凝飞那张熟悉的俏脸,他点点头。
“我知道,只是交个朋友。”
又往前递了一下零食袋子,方圆说:“小卖部没什么别的东西,这袋开心果送给你,你看它像贝壳么?海边那种小小的贝壳。”
话音一落,沈凝飞和西服男生同时怔住。
沈凝飞盯着方圆,若有所思。
男生则看着自己的女朋友,也没有说话。
三四秒,沈凝飞微微摇头,没再理方圆,也没拿开心果。
她对男生说:“张勃,我们走吧。”
留在原地,方圆回想。
2014年相识,2019年相爱。
可别,太久了,等不了。
最好的年纪,要把最好的给她。
收起开心果,找了个板凳坐下发呆,没一会儿,方圆听见了争执声。
抬眼看去,陆曦朦胧着泪眼在跟后台人员交谈。
刚才这姑娘的做法没错,本意就是为他好,怕他出丑。
对陆曦,方圆观感不错,想到刚刚自己冷冰冰没礼貌的态度,升起一丝羞愧。
走过去,把皮夹克塞给陆曦,方圆问:“咋了这?”
陆曦瞅瞅他,有点委屈。
“伴奏带坏了。”
后台的工作人员都是舞美公司的员工,这人说:“我只是负责按顺序播放,磁带都在这里,我们都没动过,带子断了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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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看看被扯断的卡带,心里大概能明白怎么回事。
大学是个小社会,半封闭半开放,自然有各种八卦。
连日来,他从别人嘴里没少听说。
陆曦入校的风头太大了,男生喜欢,女生嫉妒,虽然小丫头不理会这些事,很和善地对待别人,但防不住有人暗戳戳动手脚。
他问:“不能在网上下一个伴奏吗?”
工作人员说:“这次的场面太小,公司只给我们配了一台机器,只能播放卡带。”
方圆跟陆曦说:“哭啥呀,憋回去。”
小丫头抽抽涕涕被吓了一跳,白他一眼说:“我才没哭,冻得流鼻涕。”
方圆问她:“咱们学校自己不是有乐团么?没找他们帮帮忙?”
陆曦说:“我跳的是改编出来的现代舞,伴奏是流行歌曲,他们没排练过,不会的。”
方圆说:“啥音乐?”
“《永不失联的爱》,去年的新歌。”
方圆说:“前面还几个节目?”
“这首合唱结束就要到了。”
方圆说:“你等等。”
不大一会儿,他拎着把电吉他回来。
“刚刚外语系那男生的,我借来,给你伴奏。”
陆曦诧异道:“你会弹吉他?”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