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圆和邹安打配合,一个哄自己父亲开心,一个帮着灌酒,她是真的开心。
方圆不避不藏,不躲不让,他大大方方告诉了她爸妈:我疼你们女儿一辈子。
第一杯酒前,方圆只说了一句话。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曾经她比我先知,传授我知识,但姿势可太多了,几年的时间是教不完的,人生漫漫,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好的朋友可以互相学习,夫妻难道不也是互为师长么?
“孔老头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难道我们非要找个任何道理都教不到我们的人去相爱么?没这个道理不是。
“邹哥,你说对不对?”
邹安猛点头:“一点儿都对。”
方圆说:“我疼你们女儿一辈子。”
老两口被他哄得跟什么似的。
李父不知道说啥了,索性就啥也不说,直接张罗加菜开喝。
不知道有客人来,起初桌子上只有一道鱼、一盘肉和两道青菜。
李理口淡,鱼是清蒸的,肉是煮好切片的。
她陪着妈妈去了厨房亲自给方圆做菜。
李母问她:“你看好他了?”
灶台前,李理弯着腰挽着袖子,半边头发垂下,歪头笑看母亲。
仙子姐姐小厨娘说:“我会陪他一辈子。”
新炒两道菜上桌,五人开整。
东北人最会活络酒桌气氛,三言两语,邹安和方圆给老两口忽悠得直迷糊。
堂内其乐融融。
李母和李理不喝酒,俱都笑眯眯地给自己男人夹菜。
邹安对自己在场应该起的作用心里明镜似的,频频抬杯。
往往都是“大叔你随意我干了”,半场没结束就把自己灌成了废材。
李父平日喜欢自饮自酌,能喝着呢。
方圆赤膊上阵。
最后二对一,打个平手。
李父喝多了,脱下外套,拽拽身上的爸爸衫说:
“我们这代人苦过,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到了这个岁数,我们什么都不求了,吃也好喝也好,穿更不需要。
“你和理理都是好样的,有钱了也不要乱花,要做些好的事情。
“我知道你最近在做慈善,这是良心,我和她妈这几天私下会说你有善心,有福报。”
方圆醉眼朦胧地点头:“我的福报就是你们女儿。”
李理把发丝别过耳后,摸摸他的手背:“别再喝了,喝多难受。”
李父摆手:“要喝的,他工作忙,以后也会少见,难得来,要喝要喝的。”
方圆说:“喝。”
嘎嘣了几个花生豆,李父叹道:
“这一年多我跟着工厂也去了不少地方,也学会上网了。见识多了,才知道年轻人现在多不容易。”
李父嘟囔了一些社会小现实,最后又感慨:“我觉得男的60女的55结婚最好,一结婚就有退休金,不用上班,不用生孩子,没有婆媳关系,没有车房压力,一下子就白头偕老。”
他老伴拍他一下,用方言骂了一句什么。
满桌大笑。
李父晃晃悠悠问方圆:“你们俩,我和她妈都不管啦,你什么时候提亲,我什么时候嫁女儿。”
酒精作祟,方圆血气上涌,迷迷糊糊左摸摸右摸摸,嘟囔着:
“对对,提亲提亲,现在就提亲。”
母女俩对视着笑,李父坐正了,打了个酒嗝说:“快,快快。”
方圆从兜里往外不住掏东西,两个手机、钱包、钥匙……
最后感觉不够,又拍拍趴在桌子上的邹安。
“有啥都掏出来,我提亲。”
邹安醉了,但兴奋极了,也跟着掏,最后啪叽拍出来一把枪。
“……”
“……”
“……”
“……”
四脸懵逼,邹安自己也打了个激灵。
好心办错事,提亲变抢亲。
场面凝固几秒钟。
李父迷迷糊糊拍拍枪套,看着方圆说:“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我女儿。你的身份,离不开这个。”
大家都暗松一口气。
李父继续就枪的问题展开说,说自己年轻的时候还上山打猎呢,自己的枪比这个长,两根管子。
三个男人都喝多了,李理母女俩收拾桌子。
擦着手,李理跟母亲说:“今晚我陪他上山睡。”
李母问她:“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很危险?”
李理摇头。
真的爱上一个人,李理不会去害怕结局。
长路漫漫终有一归,幸与不幸,都有尽头。
想罢,她说:“和谁在一起又不危险呢?他会照顾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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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嘱咐她:“你也要照顾好他,这孩子也苦过,心里藏着不少事。”
醒了一半酒的邹安继续守在山腰小屋。
李理搀扶着方圆往山顶走。
茶山的路修缮过了,很好走。
方圆晃晃悠悠搂着李理,时而轻笑,时而大笑。
“请叫我老头儿乐,我可太会哄老丈人了。”
“是是,你最厉害。”李理无奈附和。
“咔咔,提亲提亲,明天准备好了就提亲。”
“提提,我嫁。”
“料峭冬风吹酒醒……不愿鞠躬车马前……
“我家理理初长成……大大蟠桃圆又润……”
“色小子你到底醒酒没?”李理咬着嘴唇掐他的腰。
“半醉半醒日复日……但愿老死花酒间。”
方圆深吸口气,拦腰抱起落单的仙女,发足朝山上狂奔。
……
……
剧烈的快乐与剧烈的悲哀是有共同点的:都需要远离人群。
茶山小屋是远离人群再适合不过的地方。
院里水仙挂霜,月光像是天边倾斜而下的银河,为大地盖上了一层温柔的白纱。
室内柴火噼啪作响,绝美的仙子氤氲在床榻一侧。
烛火熄灭的那一瞬,李理皮肤上的光压过满天星斗。
星星醉酒到处跑,月亮捂着眼睛惊慌地跌进茶山云海。
方圆眼中此时的人间美好,是因为仙子下凡。
一轮战役过后,李理伏在他的肩膀旁。
“你知道吗?
“我想让你看我的眼睛,了解我全部的日常,听我喜欢的歌,读我写的随笔…
“我想缠在你身上。”
方圆说:“读一篇来我听听。”
李理红着脸轻轻开口:
“你想知道我褪去衣服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我意乱情迷时的声音动不动听;
“爱不能没有性,性只是爱的边角料。
“比起你问我想不想要、舒不舒服、喜不喜欢,我更想被你真正地紧紧抱在怀里说……”
下凡的仙女一样会如凡人般情动,这种文字她只能读给方圆听。
方圆差点乐出声来,想问她这随笔写在哪,赶紧让她烧了,这东西写在他脑子里就够了。
方圆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说:“别怕,我一直都在。”
李理兴奋地支起手肘,深深盯着他的眼睛。
她想问:你为什么知道?
但她看到了方圆的眼神。
屋外是温柔的夜晚,是一闪一闪的星河。
方圆包含柔情的看向李理时,眼里也布满星辰。
“坏小子,我还要再嫁你一次。”
一次两次三四次,踩碎星光,李理化作幻想落入方圆的梦境。
——
梦里,方圆很勇。
醒后,方圆很开心。
天微亮,床边佳人不在,他觉得李小理应该是下山做早饭去了。
枕着胳膊望着木梁,他回味一番,又憧憬一番这几日的闲暇。
少有的几个人知道他有隐居山林的烟霞志,但他自己清楚眼前还没办法享受自由无所羁绊的水云身。
可在茶山,他大抵能提前体味一番。
夜间操做过,该做早操了。
起床,穿戴好,方圆在小木屋里踱了一圈。
李理的书架藏书太多了,古文古籍占了一半,另一边大多是现代文学,小说很少。
《窗外》更是仅有的几本之一。
炉火已经灭了,方圆往里面添了一把新柴。
想起昨晚的各种露骨情话,方圆在书桌上用毛笔“画”了一幅字。
满室天香仙子家,一琴一箫一杯茶。
九霄天女入凡尘,一生一世一双人。
写得歪歪扭扭,他却志得意满。
转念一想有不对,一双人…双人…
嚓,揉吧揉吧丢到火炉里。
不写了,写不了。
桌旁的小竹筐里有些散装饼干和火腿肠,是李理平时喂落到窗台的鸟儿用的。
肚子叫了叫,方圆偷了一根火腿肠,边吃边往外走。
已入凛冬,茶山上很冷,雾气几近凝实,盖在偌大的茶园地表。
举目四望,方圆突然知道拿什么提亲了。
紧了紧衣服,他朝屋后走去。
其实上次来,方圆就很好奇这边山下是啥样。
但那时呆的几天里,雾气就没散过,现在也一样,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正准备下山吃饭,结果身后遥遥传来几声犬吠。
嚼着火腿肠,方圆笑着喊了声:“狗子来,有好吃哒。”
本是随口一说,却真的有只脏了吧唧的大黄狗从雾气里跑过来。
“嚯,”方圆一看,有点儿像毛短的金毛,或者毛长的拉布拉多。
“吃?”
递了递火腿肠,狗子凑过来嗅了嗅,然后一脸不屑地叫了声,扭头朝着茶树走过去。
咬下几片茶叶子,咔哧咔哧吞了下去。
吃完瞟了他一眼,狗子走了。
“……”
方圆一脸便秘似的表情,心道我尼玛,这是一大早遇见了一只吃素的汪星人?
这种事他不是没见过,以前在东山老破旧住的时候,对面楼有户人家信佛,家里养的狗子就不吃荤,极为灵性。
小主,
主人吃烧鸡,丫吃白菜。
但野狗挑食就很离谱。
方圆怀着好奇,跟着狗子走了几步。
狗子似在等他,朝他叫了两声,继续领着他往山下走。
雾里迷蒙,水汽又冷又湿,方圆裹了裹羽绒服不想走了。
正想跟狗子说拜拜,就隐隐瞧见茶园雾气里有座小房子,也是个木屋。
狗子正蹲在木屋门口对他汪汪叫。
“嚓,原来有人养啊。
“旺不旺?”
“旺!”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