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召开铁路思想动员工作会,主要目的是在全县范围内凝聚铁路修建的共识,为这一重大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的顺利推进奠定坚实思想基础。
会议的规模不小,县委常委会主持会议,主席台上,张庆合、吴香梅、赵东、邹新民等县委常委班子的领导都已坐定,就见钟潇虹疾步而来与上面的领导窃窃私语。
待得知老干部聚集抗议后,张庆合依然一脸淡定,安排邹新民和政法委书记林华东、钟潇虹与我一起去做老干部的工作。刚出门,张庆合便看向了县委副书记赵东,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赵东开始开会。
赵东清了清嗓子,打开话筒说道:“同志们啊,大家安静。现在我们召开全县铁路建设思想动员大会,今天的会议啊,主要目的是在全县范围内凝聚铁路修建的强大共识,为这一重大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的顺利推进奠定坚实思想基础。干线铁路建设对于我县的经济发展、民生改善以及区域影响力提升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它将打破我县交通瓶颈,助力我县在商品经济时代加强与外界的互联互通,促进资源的高效流通与整合,带动我县各项产业的蓬勃发展。所以啊,我们要在铁路勘察阶段就要凝聚共识、统一思想。下面进行会议第一项,由副县长冯明旺同志铁路勘察通报有关情况。”
我跟着邹新民、林华东和钟潇虹来到县委大院的小广场,红砖砌垒的花坛旁,坐着二三十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抽着烟、聊着天,偶有个别老干部情绪激动,离得远,听得不真切,只听到几个激动地声音说道:要坚决反对,绝不能让铁路修进临平,更不可能将原本属于临平的乡镇拱手送给平安县,说这是割地赔款、丧权辱县之举。
钟潇虹一边走一边数,人数足足有二十七八个人。钟潇虹纳闷道:“怎么我刚刚进去的时候才十多个人,现在都快三十个人了,这些老干部组织能力还挺强。”
林华东、邹新民两人走在前面,不时交流几句。到了小花园后,看到聚拢的多数人,我都不认识。
钟潇虹见我一脸茫然,就在我身边悄声说道:“这些老干部以前都是临平县四大班子的老领导,要么就是曾经担任过正科级的领导干部,他们在临平话语权很大。那,这个是老刘书记,以前革委会时候的一把手,那个,还有人大主任,老县长,副县长。”
老干部们聚拢在一起,见我们几个走来,很是不满地说:“林华东、邹新民,你们来干什么?我们要见张庆合,请张庆合出来给我们说清楚。”
众人纷纷附和道:“张庆合不来,吴香梅也必须来,如果他们今天不说清楚,我们就要到市里面去。”
人民之中又有人说:“不行,我们就到省委,我们就不信整个东原市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临平 70 万父老乡亲就靠着两个外地人在这里瞎指挥。”
邹新民作为常务副县长,自然先代表政府表态,见众人很激动,便从兜里掏出烟,一边散着烟一边笑呵呵地说:“各位老领导,先别急。张书记正在开会,有什么话大家先给我说,大家都是老熟人啊,没必要来这里闹来闹去。”
其中一位老干部激动地说:“邹新民,你也是临平土生土长的干部,怎么能任由县委政府乱作为呢?临平县是什么情况,你们难道不清楚?临平是以农业和煤炭为基础的县,修建铁路要占用多少耕地?你们算过这个账没有?现在的农民都是包产到户,你占了人家的地就要给人家补偿,这大几十公里的铁路修起来,要赔多少钱?”
钟潇虹轻轻拍了我的胳膊,在我旁边悄声说道:这个是以前的老组织部韩部长。
话音刚落,另一位老干部拿着拐棍在地上敲了敲,说道:“邹新民、林华东,还有小钟啊,去年修公路,咱全县群众是勒紧裤腰带出工出力,今年还要修公路,接下来又要出河工挖河,如今已经不再搞生产队了,群众都是义务劳动,修公路、挖河,我们都不说了, 毕竟造福的还是咱临平自己的群众。你在这里修铁路,我想问问咱临平 70 万父老群众,有谁一辈子能坐上几次火车?难道是为了某位领导回娘家方便吗?
这话一出口,我马上听出了,老领导应该说的是香梅县长了。
钟潇虹道:现在说话的是政协的老主席何主席,算年龄都快七十了。
这个时候,旁边又一人道:我今年都 65 了,没有火车,我不一样活?出力不讨好的事要少干!给别人做嫁衣的事,就不能干。我觉得领导干部不要为了个人的政绩好看,现在拍脑袋决定,到时候拍屁股走人,留下的烂摊子还不是咱们临平群众收拾。”
钟潇虹一脸严肃的道:这是以前的副县长,管交通的。说完之后又碰了我一下道:这个是县委的老孙,以前的副书记。
只见老孙副书记十分激动地说:“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还有啊,华东、新民我们听说要将咱们临平三个乡划转到平安县去,有没有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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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新民和林华东一直在陪着笑,来的老干部不少都是两人之前的老领导,自然没有在他们面前说硬话的道理。
邹新民上前一步说:“老书记呀,平安县到时候也会给我们三个乡,作为交换。”
这孙副书记一听顿时怒不可遏,说道:“邹新民,你这是什么话?林华东,你年龄大一些,你应该知道当年为了平水河争灌溉水的事,咱们和平安县没少打架吧?咱们伤了的人也不少。当初你当公安局长的时候拿着枪顶在前面,要和平安县人干仗。临平的土地是临平人民的,怎么能当成商品一样随意交换?我一直给你们讲商品经济不是社会主义,现在好了,你们连土地都可以换。临平的每一个乡都是临平的历史传承、文化脉络,还有众多乡亲们世世代代的生活记忆,怎能说划转就划转?把自己的娃往外推,这不是出卖临平的利益吗?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位的时候,一心守护临平,绝不容许这样损害临平根基的事情发生。铁路建设如果要以牺牲我们的土地、我们的乡镇为代价,那我们坚决不答应。”说完之后,忍不住举起拐棍照着邹新民的屁股拍了一下,说道:“你给我当过秘书,我就是这样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