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头,十多年了,功夫比之前更加精纯,小人佩服!”
宁长松笑了两声,眼中放出满意的光来,“费八愣子,你功夫长进不少啊,刚才你让着我,当我不知道!”
两个人对视半晌,突然抱在一起,“宁大哥,我以为……以为你死在那边啦!”
费八是宁长松西北当兵时的手下,当时宁长松乃是一个屯军的教头,手下三百人,几年时间跟西夏打过几场恶仗,死伤十之七八。最后一次更是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十几个汉子,均带着伤。
那天傍晚,轻雪漫天,死去的兄弟个个倒伏在起伏的西北草原上。宁长松手中拄着半截枪杆,目光中全是悲怆,他身边的战马发出垂死的哀鸣。费八将一柄带血的弯刀递给宁长松,宁长松仰天长啸,一刀割断了战马的咽喉,十几个人围着他,个个泪如雨下。
宁长松用枪头指向东方,告诉十几个存活下来的兄弟:“每人收拾两个包裹,带足了水,向东只管走,不要再回来了!”
“大哥,你怎么办?”
“总要有人回去交差。记住!你们都死了,改名换姓,好好活下去,再也不许见家人,无论你们多相信他们,也不要见他们!”按宋制,禁军兵士如果擅自离队,全家当斩,最轻的也要充为军奴。
费八没有回家,一路上,十几个人活下来的只剩下了九个人。费八留在了汴梁城,他只住在西门边上,十多年来,每次见到偷偷跑回来的兵士,他都会告诉他们要怎么做才保得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于是,费八建立了一支相当秘密的军队,人数一直保持在三百人左右,这就是宁长松当年能够领导的最大军队,一屯人。费八在帝国的中心埋藏下了一支队伍,这是名副其实的军队,因为这些人都经历了九死一生,死亡是他们最不惧怕的,他们活着的唯一原因是兄弟义气。在费八的周密部署下,这些人都积攒下了大笔的财富,他们通过相当隐秘的渠道将钱分送到那些战死疆场的将士家人手中。
费八最多时间想起来的人不是父母,他们早已经故去,在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前他们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最多想起来的是让他获得新生的宁长松,他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个下着轻雪的傍晚,还有遍地的尸体。
“大哥,我找好多人打听你的消息,但他们都说你已经战死啦!”
“你们离开之后,我回去报告消息。但……”
他坚持自己回去,是为了让那些活着的兄弟有更大的安全。但他却因为没能完成交给任务受到了严厉的处罚。他被降为最下等的士兵,并且终身不能够再离开那里,那里将成为他的生命归宿之地。于是在一次同样惨烈的战役后,这个曾经的教头偷偷的离开了。
他原以为可以见到父母和他们的笑脸,甚至有可能见到祖父呢。哪知在家乡找到了唯一活着的亲人,满身重病的母亲,母亲告诉他一场大水几乎带走了一切。儿子带着她隐姓埋名地活下去。当他带着老人南下的时候,遇到了三个小伙子,其中一人是江南竹林会的公子,他叫小竹子。
宁长松半生过得都是征战生活,他过不了平静的生活。但是战斗总要有意义,要能够换来价值,当他苦战于疆场时,他的父亲、姐姐、姑姑却病饿而死,没有人为他的付出感到难过。
他毅然地放弃了送母亲回故乡的想法,而是直接去了竹林村。他在那里呆了一个月,恰好遇到了回来送消息的萧庆海,在萧庆海的引见下,他见到了小竹子的父亲黄彦升。
于是他决定加入竹林会,他可以放心地离开母亲了,因为新建的竹林村是一个大家庭,母亲在那里过得安全、快乐并且心满意足。甚至当他决定跟萧庆海返回汴梁时,母亲都没有出村来送他。
他这次北上回汴梁,有一个任务在身。
黄长老告诉他,京城里有一个势力庞大的潜伏组织,是个准军事组织,他们个个能征善战又义气相投,这个组织的头领叫费八,人人都称他为费八爷。
宁长松猜测,这位八爷一定就是费八愣子。他猜对了。
按照黄彦升精心拟定的计划,小竹子将长时间留在京城中,作为竹林会的一个棋子潜伏下来,而且为了帮助他站稳脚跟,黄彦升给小竹子派来了许多的人手,除了近期一直跟随小竹子的沐南天、萧庆海两人被他派回京城外,原来与小竹子相熟的钱掌柜也一同北上。
宁长松听说了此事,主动申请也想与小竹子出力,黄彦升甚为高兴,当时就应允了。
钱掌柜给小竹子带来了义父的密信,小竹子读过之后不禁为义父的想法暗暗叫绝,以前竹林会在面对云机社时总是处于守势,被动等着对手出招,往往错失了许多的好机会不说,还容易被人家趁虚而入,终于功败垂成。